佟佳站在塌边,实在忍不住,背过身去,无声笑得直抽抽。
顺治趴在塌上,吴良镛低着头,拿着热药包放在他腰上,怕烫着他,小心翼翼慢慢挪动着。
过了片刻,顺治实在忍不下去了,转过头,寒着脸沉声道:“佟小格格!”
佟佳抬眼朝他看来,因为笑得太过辛苦,白里透红的脸,眼里波光潋滟。迎上他的视线,又止不住笑了,左脸颊的梨涡深深,娇滴滴问道:“干嘛呀?”
顺治的气上上下下,起起伏伏,咽不下去,发不出来。
悻悻重新趴好,闷声对吴良镛说道:“放腰上就行,你出去吧。”
吴良镛躬身应是,放下药包轻手轻脚退出屋。佟佳走到墙壁边,来回走动打量,自言自语说道:“墙很结实,一点都没事呢。”
顺治嗖地抬起头,死死盯着她,冷冷说道:“你少说风凉话。再说,我为何会脚下打滑,水从何处来,你可是心知肚明。你这是快活之后,就翻脸不认人了。”
“我哪有不认了。”佟佳施施然走过去、侧身在顺治身边坐了,“我就是说说墙壁罢了,你怎地这么多心?”
手指一下下点着顺治精瘦的背,他身上没一丝赘肉,线条分明。没有壮实得看上去很蠢,也不是白条弱鸡,恰好是佟佳最满意的那种身形。
只可惜,不太经熬。就不长不短的一次,他脚下一滑,闪了腰。
“中看,不太中用,外强中干。”佟佳手指在顺治腰上点了点,不紧不慢说道。
顺治腰上烫烫痒痒的,手往后面一挥,疾如闪电钳住了佟佳的手腕。
佟佳一声惊呼,被顺治拖到身边紧紧摁着,听他咬牙切齿道:“老子就是伤到腰,还是能制服你!”
“蛮牛,蠢驴。”佟佳一点都不怕他,笑盈盈回答。
顺治气得捂住佟佳的嘴,发狠道:“好啊,看来你是真想死了!”
佟佳呜呜呜,手摸到顺治的腰上,用力一按。
顺治倒吸了口冷气,松开手,蓦地趴下,有气无力说道:“你个臭女人,下手真狠啊!”
佟佳坐起来,理了理散乱的发丝,俯身下去,靠近他耳边,低声呢喃:“别说大话,说大话会闪了舌头。还有,我以前与你的约法几章,被你全部驳回了。可见你啊,根本不知道我想要什么,只照着你自己的来。这样也好,我也照着自己的来,我们也不讲那些虚头巴脑的东西,自己怎么高兴,就怎么来吧。”
顺治浑身一震。
他不知道如何喜欢一个人,他只有本能。
与佟佳在一起时,有过最极致的快乐,也有最深的痛楚。
她的一个真字,足矣抵消所有的难过,悲伤。
他能做自己,能看到最真实的她。
他们之间,算得上真正亲密无间。
顺治缓缓抬起头,深深凝视着佟佳,眼神沉沉,半晌后,说了声好。
顾随在《驼庵诗话》里面写道:“恋爱是不自私的。自私的人没有恋爱,有的只是兽性的冲动。”“注”
佟佳不知道如何定义不自私,在她看来,人的追求不一样,不能一概而论。
比如她爱享受,爱自己,胜过一切。
又兴许是她没有达到那个高度,她只享受兽性带来的冲动。
顺治养了几天,先前好似狂野的野兽。如果他没有闪到腰,还可以更禽兽一点。
凭着这点欢愉,佟佳愿意吐露一点心声,她喜欢以彼此本来面目示人的相处方式。
无需隐藏,无需矫情,痛快淋漓。
佟佳神色愉快,拍了拍顺治的腰,拍得他又呲牙咧嘴。她哈哈笑起来,说道:“趴着吧,玄烨来了,我们去用饭啦!”
顺治听到玄烨蹬蹬蹬的脚步声越来越近,直到了身边,听到他惊呼一声:“汗阿玛,你怎么了?”
“我玩布库了。”顺治侧头看向玄烨,一本正经说道:“我输给了只猛虎。”
玄烨愣了下,很快就咯咯笑起来:“汗阿玛骗人,哪儿有猛虎啊!”
顺治面色不变,煞有其事说道:“真有猛虎。不过不怕,等到我好了之后,猛虎也会败在我手。”
玄烨一脸懵,听到佟佳堂屋喊:“三阿哥,快去洗手出来用饭!”他大声答了声好,朝顺治一笑,朝净房跑去了。
顺治郁闷不已,扬声问道:“我的饭菜呢?”
佟佳只当没听见,等玄烨洗手出来,与他两人吃起了晚饭。
顺治在东暖阁里,大声问道:“我的饭菜呢?!”
佟佳烦了,叫了声吴良镛。
吴良镛进了东暖阁,很快耷拉着脑袋出去,提着食盒再进了东暖阁,没一会再躬身退了出去。
到门边,吴良镛悄然回头瞄了眼,看到与玄烨笑着用饭的佟佳,暗自直呼服气。
这个佟格格,真没把皇上放在眼里,连饭都不给他吃。
可喜怒无常,在朝堂之上杀伐果断的皇上,居然一点都没真生气!
佟佳听到东暖阁一阵叮铃啷当,玄烨也听到了,担忧地朝那边望了眼,滑下椅子,说道:“我去看看汗阿玛。”
顺治斜靠在塌几上,看到玄烨进屋,总算得到了些安慰,说道:“出去用你的饭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