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令月有些后悔,早知道她阿爹会有了老友就忘了女儿,她就自己骑马来了。
原想着干脆到御街街口去坐轿子,结果一摸荷包,摸了个空。
她这才想起来,之前出来的时候,没想过还要用钱,干脆连荷包都没戴。
更没想过屋漏偏逢连夜雨,从宫里出来,没走出多久,忽然就变了天,下起雨来。
雨倒是下得不大,但她也不肯再走,恰好旁边就是一间茶坊,她干脆就转了个方向,进了茶坊。
这时候进来的多是顺便避雨的,一间茶坊很快就坐满了。
苏令月拿一只耳坠换了一盏茶并一碟果子,一边打发着余下的时光,一边观察着周围的茶客。
京城里的人,总有一种别处的人都没有的气质,却又能包含着别处的风光——
就像是取一点北地的豪爽,江南的雅致,岭南的天然,再把它们悉数揉到一起,变成另一种特别的风韵。
想着想着,就又想到了祁沅身上。
朝中姓祁的人只有一个,那就是祁太傅,也不知道祁沅和祁太傅之间……有没有什么关联。
她要是一不小心碰了祁太傅家的人,以祁太傅那古板到没边儿的性子,说不得就要让他们家负责了。
但又一想,她阿爹曾经说过,“人不风流枉少年”。
要是一笔风流账都没有,那还算什么少年?
只要她小心着些,“发乎情,止乎礼”,浅尝一下这谪仙人的滋味儿——
打定了主意,她就开始琢磨着,该怎么接近祁沅。
浅尝“美人”这种事,虽然缺德,但是刺激,而要完成这件事,首先要做的就是……
踩点儿。
“你确定?”
最先知道这个计划的,是苏朔。
他手里还捧着个没剥的粽子,听到这话思索了半晌,一脸诚恳的问苏令月,“这粽子你替我吃了呗?我实在是吃不动了。”
苏令月挥开递过来的粽子,“我同你商量要紧事呢!”
“我这也是要紧事啊!”
苏朔收回粽子,认命的拨开,又叹了口气,“反正呢,二哥教给你一句话,喜欢就去上,别等着躺在战场上等死的那天,才后悔当初没做什么什么事儿。”
苏令月深以为然。
这事儿就这么定了。
后来又碰见苏朗,听他有意无意地点了一句,“这几天没事儿的话,就多去御街的茶坊坐坐。”
……
苏令月第二天又去了昨儿避雨的那家茶坊。
这回特意选了个靠窗的位置,方便随时看向窗外。
医官局的轮值表她还记着,这几日晚上都不是祁沅值守,但她还不知道祁沅出门坐的什么车,于是观望的时候,就格外的仔细。
正巧这时候经过一辆马车,一阵风吹来,掀起车身旁的帘子,露出半张侧脸。
苏令月认出那张侧脸,连忙又接着看那辆马车。
看着不像是路边给钱就能坐的,应该是祁沅家中常备的车。
想到这里,她便将自己这边还未动的果子,往旁边坐着的人跟前推了推。
刚才她就听这人一直在和别人谈天说地,看上去格外的见多识广。
她便也套了套近乎,问了一声,“敢问先生可知,那辆马车……是哪家府上的?”
那茶客顺着她手指着的方向看了一会儿,“如果我没认错的话,那应该是祁太傅府上的马车。”
又示意她去看马车上挂着的琉璃灯。
“你看到那琉璃灯没有,那可是个稀罕玩意儿!听说是官家赐给太傅的,体恤太傅他老人家夜里出行不便,琉璃灯要比寻常灯笼照得更亮些,全京城应该没有第二家的马车上敢挂盏琉璃灯的。”
“不过……”
那茶客又道,“这两年祁太傅多是休养在家,甚少出门,这马车也多是他那孙儿在用。哦说起他孙儿来,也是个顶厉害的人物,年纪轻轻的,就已经是翰林医官局里数一数二的御医了!”
苏令月的笑容渐渐就僵在了脸上。
天啦!
她就要去染指全京师最古板守礼的祁太傅家的孙儿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