之后便要给当日来看诊的病人看病,少不得还要多花费些时间。
苏令月也稍稍活动了活动有些酸麻的身体,只是她才刚动了动,一不留神,碰落了檐上的一小块碎瓦。
那瓦片只有一颗小石子儿大小,这一处底下也没站着别人,掉下去的话,按理说是惊不到人的。
然而好巧不巧,偏偏就有一群人打这底下挤过,而那一小块碎瓦,也正正好好的掉在了那群人里穿着最亮眼的人头上。
“诶呦!”
被打到的人一声惊呼。
他这一嗓子喊得实在是响亮,就连原本在济世坊里面休息的祁沅,都似有所觉似的看了过来。
苏令月也被吓了一跳,下意识探身朝下面看。
底下的人也刚好抬头,两厢一对视,底下那人怪叫一声,“又是你!这回可让我抓着了!”
“快!给我把她抓回去!”
一边喊,一边让家丁们把两边围住,有会爬高的,也迅速抓着一切能就手的东西,往苏令月这边抓来。
苏令月也认出了那人,正是前两日刚被她打了一顿的汪英。
他头上还缠着纱布,看上去格外的滑稽。
冤家路窄,仇人相见,分外眼红!
只是……
苏令月抽空看了一眼济世坊的方向。
那边看到动静,已经有人从里面出来一看究竟了。
而且……
她好像看到祁沅也在往出走。
这可不行!
万一汪英这小混蛋突然认出了她,当众喊破了她的身份,那她以后还怎么骗祁沅,说自己是仙女下凡来?
三十六计,走为上计。
眼见着周围还有看热闹的在渐渐围过来,她一把扯下腰间荷包,抓了一把碎银子就撒了下去。
“天上掉银子雨啦——”
哗的一下,碎银子落下来,惹来看热闹的人哄抢。
她也趁着这当头,滋溜一下跳下了房檐,沿着最近的一条小巷跑了。
当然,跑的时候还刻意控制着速度,既不会让济世坊里的祁沅察觉到这边的动静,又能让汪英时时看到她的身影,带人追过来。
小巷的尽头是一堵墙,苏令月也跑得差不多了,便靠在墙边休息。
没多久,就听到一串杂乱的脚步声传来。
她偏头看过去,顺手从墙角拎起一根不知做什么用的棍子。
汪英离着老远看到她,一挥手,身后的家丁们停下了步子,一点点围上前来。
“今天你可跑不掉了吧!”汪英扶了一把头上跑歪了的纱布,不小心碰到了伤口,疼的他一阵龇牙咧嘴。
“谁说我要跑了?”苏令月歪头看着他。
然而一对上汪英那缠着纱布的脑袋,她就忍不住扑哧一声笑了出来。
“看不出来呀汪冬瓜,这么些年,你长进不少,从揪人家小姑娘的头发,变成直接当街强抢小娘子啦?”
汪冬瓜是她小时候给汪英起的外号。
只因那时候的汪英又矮又胖,还偏偏到处找她的麻烦,她心里气恼,除了要揍他以外,还要给他起外号。
当然,苏令月不无嫌弃的看着已经长大成人的汪英,想,他还真是一点儿长进也没有,还是那个矮冬瓜样儿!
“汪冬瓜”这个名号听在汪英的耳朵里,立刻就勾起了他的一些不好的回忆。
虽然他还没有彻底想起来,但是头上已经条件反射的疼了一下。
他下意识的摸了摸自己头上那少了一绺头发的地方,
又仔细看了看一脸闲适的朝自己走过来的女子。
她比他看过的所有小娘子都好看。
样貌、身段儿、气质,等等等等,都是数一数二。
但是谁能给他解释一下,他那从心里往外的恐惧是怎么来的?
汪英咽了几口唾沫,人也忍不住往后退了两步,
失踪已久的脑子终于想起来自己的作用,开始缓慢的转动着,回忆自己是不是和她打过什么交道。
漂亮姑娘……
恐惧……
头发……
“你!”
汪英猛地瞪大了眼睛,像见了鬼一样,“你你你!”
他想起来了!
他全想起来了!
“知道我是谁,还想来抓我?”
苏令月一个眼刀扫过去,面上却是笑着的。
她一边慢慢的往汪英那边走,一边用棍子轻轻敲在掌心,看上去格外的漫不经心。
“苏……苏令月!你想怎么样?”
与先前的气焰嚣张相比,现在的汪英就好像被人捶过一拳的面团,任由人捏圆搓扁。
“也不想怎么样,”苏令月声音柔和,然而看在汪英眼里,就好像索命的阎罗,“你还记不记得,你小时候最后一次算计我,想要摔死我的事儿?”
汪英痛苦的闭上眼睛,那事儿至少发生了有十年了——
他那时候偷亲了一个小姑娘,被苏令月看见了,苏令月二话不说就揍了他一顿。
他心里记恨,觉得都是苏令月坏了他的好事儿,于是就故意又激怒苏令月,引得她追他上了阁楼。
要不是他后来突然崴了脚,手上跟着使不上力,他就真的把苏令月推出窗外,摔死她了。
那事儿的结局就是,苏令月意识到他想摔死他,先下手为强,揍得他哭爹喊娘,连脑袋上的头发都被硬生生拽下来一绺。
哪怕是到了现在,他头上都还有一块是秃的。
“看来还是我当时给你的教训不够大,”
苏令月已经走到了汪英跟前,用棍子的另一端抬起他的下巴,“这些年,你祸害了不少人吧?”
汪英吓得腿直哆嗦,一边盯着苏令月的动作,一边找机会大喊了一声:
“你们这帮吃干饭的!没看见本衙内被人威胁了吗?上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