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尽天明,竹叔端了新打的水,送来祁沅的院子里。
不经意间瞥见窗边犹自跳动的烛光,狐疑了一声。
轻轻一推门,就看到祁沅不知何时已经起了身,坐在书案边,翻阅一本厚厚的医书。
“哥儿这是……什么时候起的?饿了吧,饭食已经做上了,马上就好。”
祁沅放下医书,微笑着对竹叔道,“今日要去神威营看诊,起早些,也好多做准备。”
竹叔点点头,“哦”了一声,等放下洗漱用的水以后,便轻手轻脚的出了院子。
只是临出了院门,忽然又转回头向着里面看了一眼,面上露出叹息之色。
他家哥儿哪里都好,就只是——
哎……
感慨再多也无用,他到底只是个仆从,有许多事情,即便知晓了,也插不上手,只能多盼着神佛保佑,让他家哥儿免遭苦难。
屋内,祁沅揉了揉额角,缓缓呵出一口气。
昨晚……
她一直都没有来。
心里一些说不清楚的情绪,缓缓的沉沉的往下落,他走到多宝架处,打开暗格,看着里面放着的东西。
有好几次,他都想把里面的东西拿出来。
但最后想了想,还是什么也没做,重新掩上了暗格。
……
今日要去神威营,虽说这些事早已提前有了准备,但还是要仔细检查一些必要的物品,以免到时候出了差错。
有人注意到祁沅的脸色,关切地问,“祁御医可是昨晚没有休息好?脸色怎么这么差?”
“没有,”祁沅摇摇头,“无妨。”
另有一名御医见了,也说,“从京郊通往神威营的有一段路不太好走,你若是不舒服的话,就别勉强自己了,这次我替你去。”
祁沅捏了捏鼻梁,缓了缓神,仍是婉言谢绝了。
出发的时候坐的是宫中车辆,祁沅坐在车厢里,以手撑着头,借着路上的时间闭目养神。
此时神威营中还有些安静,许多帐子还紧闭着帐帘。
偶尔有几个起来得早的,也是睡眼惺忪,几乎是闭着眼睛摸进用饭的伙房。
因着昨晚大伙儿开怀畅饮,伙房里为此专门备着解酒汤,给每一个进来的人都盛了一碗。
苏令月昨晚没喝多少酒,早上起来的早,这时候也慢悠悠地往伙房那边去。
还没到门口,就有人认出她来,热情的打招呼,“苏小将军!昨晚睡得可好?”
“还不错,”苏令月见人是从伙房里面走出来的,挑眉问了一声,“今儿吃什么?”
“包子、馅饼、清粥、汤饼,”
那人报了一遍,忽然想到了什么,“苏小将军,不如你先回帐子,我替你打了饭端去。”
“不用不用,”苏令月摆摆手,人已经往里面走了,“来都来了,我直接在里面吃。”
说真的,她还挺好奇神威营里的伙食的。
听说京中禁军的伙食最好,做饭的人的手艺堪比各大酒楼。
以前他们在外行军,充饥只能啃干粮的时候,她就总能听见有人用一种非常羡慕的语气,说起禁军里安排的饭食。
那人说起那一溜的吃食,丰富的简直就像酒楼里的伙计报菜名!
这会儿亲眼看见,虽说饭食并没有军中那人说的夸张,但也的确是丰富得多。
又过了一会儿,宿醉的将士们才陆陆续续都起了身,神威营内也再次变得热热闹闹。
苏令月和苏朔也准备告辞,蔺严又拉着他们道了声谢,并表示,等再得了空,他还要到府上去看望镇北王。
亲兵将他们的马牵了过来,两人正要上马,忽然看到神威营外似乎来了一队人。
看着那些马车,好像是宫中的样式。
蔺严也看到了,眼中有些茫然,“这个时候……宫中来人干什么?”
很快也有人赶来禀报,“蔺帅,来的是医官局的御医,说是来给营中将士做例行看诊的。”
蔺严猛的一拍头,“哎呀呀呀!我怎么把这事儿给忘了……”
又回身向着苏令月和苏朔道,“今日有御医来给军中儿郎们例行看诊,老夫这便要过去了,二位就请自便吧。”
见营中有事,他们便也没再耽搁,与蔺严告了辞以后,上马准备离开。
医官局那边的马车已经全数进了神威营,苏朔见路已经空出来了,便招呼苏令月出发。
然而一回头,却见苏令月曲起一条腿侧坐在马上,正盯着御医们的方向,目不转睛的看。
前来的御医们都在蔺严的带领下进了一间帐子,走在最前的那个人,身形挺拔,虽然只是一个背影,但她一眼就认得出来,那是祁沅。
她心情很好的拿指尖有节奏的轻轻点一点马背。
想着,昨日街上偶遇一次,今日营中又见了一次,看来连老天都在努力将他们往同一个地方凑呢!
只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