辛月抬眸看向他:“天天都有出车祸的,你为什么还要骑车?”
“……”
陈江野被噎住。
辛月笑了下,转头继续烧火。
“我只是好奇。”
陈江野顿了顿,继续说,“你为什么想当医生。”
听到“好奇”这两个字,辛月神情有片刻的恍惚,因为他昨天才与她说的那句:
“你可以对我好奇。”
现在想起来,她都还是感觉浑身过电一般。
她脑袋也晕乎乎的,遂随口说了句∶“你也有对我好奇的时候。”
等她反应过来自己说了什么时,耳边已经传来了陈江野沉沉的低笑。
“我对你一直都好奇。”伴着懒倦笑意的嗓音入耳,辛月倏地呼吸一滞。
暧昧期,有些话比告白更让人心悸。
那是一种极为微妙的触动。
“面快糊了。”
陈江野的嗓音再次传来,捎带的笑意比方才更加明显。
辛月红了脸。
而她不知道,还以为脸上的温度是火光熨热。
她更不知道,身旁的人是如何看她一点一点红透了脸,又如何一点一点扬起嘴角。
因为不敢看他。
如果她看一眼,脸庞一定会更加发烫。
他嘴角透着揶揄的笑,实在撩人得过分。
锅里的面被一筷接着一筷捞起来,放平时顶多四五筷就能捞完的面,辛月足足捞了十来回。
她是后知后觉才发现脸是因为他而发烫,等温度差不多降下去了才回头去看他。
“你的面。”
她把装了四两面的碗递给他。
“谢了。”
“还你人情,用不着说谢。”
陈江野一个眼神抛过来∶“非要分得这么清?”
辛月不说话了,默默抱着碗去桌上吃面。
陈江野笑了下,跟过去。
坐下来吃了两口面,陈江野漫不经心似的打破沉默:“所以你到底为什么要想当医生,你还没说。”
辛月不知道他为什么执着于这个理由,医生是很多人心里神圣而向往的职业,又不是什么很冷僻的职业,就算她没有经历失明,她也许还是会想要成为一名医生。
她犹豫了会儿,还是告诉了他以前失明过的事。
“我车祸后失明过两个月,如果不是走运遇上了一个很好的医生,我现在可能就是个盲人。”
在听到她说出“失明”这两个字时,陈江野吃面的速度骤然慢了下来,眉头顷刻蹙起。
“所以你就想当一名眼科医生?”他沉声问。
“嗯。”
陈江野没有再继续追问,埋头又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他突然的沉默让辛月有些奇怪,疑惑地看了他好几眼,他像是在想什么,眉头皱得很紧,吃面的速度也异常的快,一碗四两的面没多久就快被他吃完了。
辛月不想他等会儿吃完了看着她吃,也加快了吃面的速度。
最后,两人竟出奇一致地在同一时间吃完了碗里的面,又出奇一致地同时抬头,看向对方。
辛月愣了愣。
而陈江野在她微怔的这片刻里,朝她抬起碗,接着扬了扬下巴,似乎是示意她也把碗端起来。
“干嘛?”
“就当这是酒。”
陈江野微偏头∶“祝你成为最顶尖的眼科医生。”
辛月再次愣住,眼睛因为震惊而睁大。
语言是有力量的,尤其是在出其不意的时候。
陈江野绝大多数时候都给人一种对这个世界没有任何眷念与期待的感觉,似乎没有向往的生活,也没有理想,将将就就地活着而已。
所以,这样一番话从他口中说出来有种莫名的灼热感。
仿佛……他也在荒原里找到了他的方向与理想。
辛月忽略眼皮有些发烫,心头没来由地一阵热烈。
倒也不是没来由——
她喜欢的人,她希望他好。
“那我也祝你……”
她端起碗,却不知该接着往下说什么。
无奈,她只能问他,“我该祝你什么好?”
这个问题像是也难住了陈江野,甚至让他陷入了片刻怔愣。
“祝我……”
半晌后,他微启唇,目光牢牢落在她身上。
“祝我得偿所愿。”
在清晨的微光里,他向来漆黑一片的眼底却燃着漫天大火,炙热,滚烫。
透过他的眼,辛月看到了自己的影子。
她的心开始不断收紧。
直觉告诉她——
他的所愿,似乎与她有关。
但她希望这只是她自作多情。
不过,无论是否与她有关,她还是希望他能得偿所愿。像他这样的人,就该是什么都得偿所愿。
她深吸一口气,漂亮的颈线高高绷起。
迎着他的目光,她不躲不避,虔诚地祝愿他∶
“祝你得偿所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