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六公子,您是来找小公爷的?”扫墨笑着问道。
沈清烟面露窘迫,答也不是不答也不是。
花匠不知她昨晚上遭遇,替她解围说她犯了点错,周塾师罚她做苦力,这才领她来静水居,让她来院子里修花草。
扫墨当即引沈清烟进院子。
静水居不小,这里面树木繁多,花草甚茂,看得出来时常有人打理,沈清烟蹲在地上,拿着花剪修枝桠,这确实不是累活,可顶着太阳时间一长,也受不了,晒红了她的脸,颊边都是汗,她时不时要抬手抹汗,手上的灰沾到脸上。
扫墨看她狼狈,心觉得这罚的也够狠了,周塾师是个严师,这位沈六公子看起来细皮嫩肉,实在不经罚,这要是哪里磕着碰着,到时免不得会让外人以为,他们英国公府族塾里的先生不把学生当人看。
“廊上也有盆栽要修理,您进廊里吧。”
沈清烟上了屋廊,凉意自隔扇窗透出来,她深吸了口气,想进去凉快凉快,遂故意问扫墨,“表兄在家吗?”
“小公爷一早上值去了,午时才回来,”扫墨道。
主人不在家,她岂能登堂入室,只得卸了这心思,安安分分的蹲在窗子附近的栏杆边,将一盆蔷薇剪得犹如狗啃,扫墨脸直抽抽,心想着得亏小公爷对这些花儿草儿的不在意,不然这小公子免不得又惹祸。
沈清烟剪了会儿盆栽,没人跟她搭话,甚无聊,不知不觉趴在栏杆上打起盹。
顾明渊进院子就见她靠在栏杆上睡迷糊了,脸被日光晒出了酡红,鼻尖点点细汗,睫毛一动一动,外露出的后颈白如凝脂,那层皮肉好似嫩的能掐出水,偏半个身子凭倚在那儿有种柔弱无骨的慵懒,那身珊瑚红纱衫曳地,错眼会误以为她穿的是裙子。
扫墨跟顾明渊小声说了她受罚的事。
顾明渊慢慢上了台阶,有小厮上前挑起门前的珠帘等他跨过门槛。
扫墨忙推了把沈清烟,沈清烟从睡梦中醒过来,一眼见他站在门边意味不明的看着自己,磨磨蹭蹭站起来,嘟囔着叫了声表兄。
她脸上落了灰印子,眼睛里还有刚睡醒时的水意,叫他表兄仍是一脸惺忪。
无缘无故的,顾明渊记起了昨晚看见她的场景,她不知被灌了几杯酒,顾明祯满脸□□的看着她坐在地上,那架势似乎在等她自投罗网,可她在一见到他后,立刻跌跌撞撞跑到他面前哭着说被欺负。
怯懦惊惧,满眼都是期盼,希望他能替自己做主。
顾明渊当时在想什么,他在想两年前顾明祯惹出来的那桩丑事,那个被顾明祯糟蹋的少年郎自甘堕落,成了顾明祯的契弟,在学堂跟人争风吃醋,最后被送回家中,人彻底废了。
终究是不一样的,永康伯的小公子只是人笨了点,没有眼力劲,是非对错还能分的清。
沈清烟有点紧张,她身上脏兮兮的,不应该这么不得体的站在他面前,这会子要是开口谢他。
他这么讲究的人,估摸着会嫌她晦气。
她只能唯唯诺诺的绞着衣袖,跟他解释道,“不是我要来这里的,是花匠师傅叫我来干活的。”
话停后她又觉着他肯定以为自己在撒谎,她睡觉都让他看到了,她为了自证清白,伸出一根细细的手指指着旁边的蔷薇花,唧哝着,“我没骗您……”
那盆蔷薇花被她剪的七零八落,扫墨在一旁没眼看,就没见过这么老实的公子哥,做错事了还自己指出罪证。
“把这里收拾干净,”顾明渊冲扫墨道,转而进了门。
沈清烟瞬间咬起嘴唇,缩回手指把头低下,拖着脚步让到旁边,看扫墨叫人把那盆蔷薇挪走,他们闷不吭声的打扰完再退走,剩她一人在廊下无所适从。
两个时辰过了,花匠带她回了学堂,她这一身脏衣裳也没法去别处,匆忙往学舍赶,快进院子时,就听见里头有学生在说话。
“你们昨儿是没见到,那沈六跑到小公爷面前娇滴滴的唤着表兄,就差往他怀里扑了,小公爷一个眼神都没给他。”
“啧啧,上赶着都没人要,小公爷是他哪门子的表兄,亏得是个男人,这要是女人还不得变着法儿往小公爷床上爬。”
“还是小公爷为人坦荡,这换作我,管他男女,就冲那张脸,我也愿意死一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