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明渊撩摆坐到她对面的板凳上,给她沏了杯茶。
沈清烟原本浑身发冷,伸手接过茶喝了后,才有些微回暖。
“脸怎么回事?”顾明渊问道。
他不问还好,一问沈清烟就绷不住泪,挪到他那条板凳边,把头靠到他肩上,跟他说荀琮还有赵泽秀欺负她。
她还抬着脸给他看手印子,“荀琮捏的,可疼了,他还说要告诉我父亲,说我跟你干了什么勾当!”
顾明渊眉头似乎挑了下,但她再看又觉得他没表情,他抬一点指头抚了抚沈清烟肿起的脸。
沈清烟立刻凑近了拿脸蹭蹭的手,再伸手抱住他,张着亮晶晶的眼睛惴惴不安的问着,“表兄,你不能不要我了,去要荀琮他们,我会被他们打死的。”
她说话固来混乱。
顾明渊垂视着她,没声。
沈清烟又道,“他们嫉妒我!就想把我从你身边赶跑,他们就能趁虚而入了。”
顾明渊微微皱眉,随即显出一丝耐人寻味的神情。
沈清烟瞧不出他的想法,唯恐他真对那两人起了心思,赶紧往他嘴上亲,亲了好几下后,就厚脸皮的往他怀里坐,但是马车行驶起来,容易摇晃,她还没坐稳就被摇的差点摔地上,好在叫一条手臂捞起来,才在他腿上坐稳了,她仰起脸瞅顾明渊,顾明渊像是没把她说的话放心上,还是神色淡淡的。
那她从现在开始就一定要警惕了,断不能让荀琮和赵泽秀有机会钻她的空子!
这时候天幕逐渐暗下来,顾明渊用空着的那只手吹燃了火折子把桌上的灯点着。
沈清烟靠着顾明渊昏昏欲睡,直到马车停下,顾明渊说到了,她立刻兴起,从他腿上下来,跟着他下了马车。
他们停在一家赌坊门口,那赌坊不大,里面挤满了人,大多是这条街上的二流子,个个流里流气,站在里边儿扯着嗓门喊大喊小。
乌烟瘴气的不得了。
沈清烟只一见那些人就没心肠往里面去,搁门口看来看去,闻着赌坊里的臭味酒气,她自己都怀疑,这种地方真有世家子弟会来吗?
她在里面看了一圈,半晌真叫她看见了一个熟人,正是她大姐姐的夫君,镇远侯世子王承修。
沈清烟的大姐姐沈玉容出嫁时,沈清烟才十四岁,只见过这位大姐夫一面,就记着是个阔绰富贵的世家子,府里人都说,大姐姐好命,能嫁进侯府,以后是做侯府主母的命。
府里的姑娘都羡慕大姐姐嫁的好。
沈清烟也羡慕,如果能像大姐姐一样,早些嫁个侯门夫婿,也许姨娘就不会死了。
沈清烟正想着要不要跟这位大姐夫打声招呼,却突然见王承修像被什么激怒,一把抓起对面庄家的头发,狠狠将其摁在桌上,手拿着刀往他脸上划,登时冒出血。
沈清烟哪儿见过这阵仗,吓得直往后退,拉着顾明渊道,“我不进去了,表兄我们回去吧。”
顾明渊勾唇,任她拽着自己上了马车。
这一晚回府后,沈清烟再也不吵着玩骰子了,从学堂回来就变得无所事事。
顾明渊看在眼里,转头让人在院里安置了投壶。
投壶这种玩乐沈清烟以前在自己家里也玩过几回,但她从没中过,便对投壶提不起兴趣。
但是扫墨告诉她,“这投壶是除了蹴鞠,京里的公子们最爱比拼的乐子,若能在这上面得了头彩,那沈六公子以后必能引得京中公子追捧!”
沈清烟一听此话,立时来了兴头,整日里在院子练习,那刻苦的架势倒比读书还用功。
这日傍晚,临天黑前,沈清烟竟然投中全壶,这可是了不得的事,据扫墨说,那些世家公子哥聚一起投壶时,若中了全壶,是要给头彩的!
沈清烟自是欣喜,待要去跟顾明渊炫耀,却见着庆俞领着荀琮和赵泽秀入内,那两人瞥到她后都装看不见她,径自去了顾明渊房里。
沈清烟心中顿时警觉,走到屋前想进去。
庆俞笑着拦她,“沈六公子累了吧,且先回屋歇着,等小公爷这里忙完了,小的再叫您。”
沈清烟瞪他一眼,转身走。
庆俞吐了口气,一时放松,没料到她去而复返,一扭头趁他不备,猛地推开门进了屋。
庆俞再想拦也拦不住。
沈清烟进屋后,见荀琮和赵泽秀二人站着,顾明渊坐在椅子上神情懒待,她见过顾明渊这个样子,都是要她坐他怀里亲昵的。
她急忙走到顾明渊的椅子边,两只掐着粉尖的纤手搭到顾明渊的手臂上,眼睛看着顾明渊,眼尾带着小小的挑衅瞥那两人,嗓音细细道,“表兄,我中了全壶,你夸夸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