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午时,顾明渊从学堂回来,沈清烟又被叫去学算盘,学的手都有点抽筋了,她也学不进去,哭丧着脸和顾明渊求道,“表兄,我手疼,能不能不学了……”
顾明渊凝视着躺在手里的那五根泛红手指头,轻轻揉了揉。
之后小算盘被他叫人送去给院里的账房。
后几日沈清烟就没再学这磨人的算盘了。
她又清闲起来,日子过得越发懒待。
这日清早,外院的小厮来传话,说沈宿在英国公府外等着她出来。
沈清烟不大想见他,叫小厮找个借口打发了。
可小厮没一会回来,直说沈宿这次来,是为她大姐姐。
沈清烟想念大姐姐,但又不敢出去见他,怕再被他带回去见三皇子,扫墨便自作主张让小厮把沈宿领到茶厅那头。
父子俩坐在茶厅里,沈宿面色颓败,眼瞪着她,“到底是你把三皇子得罪透了,且不说我如今仕途艰难,再无晋升可能,你大姐姐也叫你拖累了。”
沈清烟的心一下子揪起来,“大姐姐她怎么了?”
“你还有脸问!”沈宿一时气,但在人英国公府里,也不好发作,没好气道,“你大姐姐前些日子有了身孕,这本是喜事,可没保住胎,这小月子原该安生将养,现下三皇子因你之故迁怒咱们家,你大姐夫才把她送回家中,还不知道什么时候会接回去。”
沈清烟眼眸发沉,原来真是她拖累了大姐姐。
沈宿凝重着神色叹一声,“三皇子还等着你认错,你想通了就回去给他磕个头,陪他玩儿几日,你大姐姐也能回夫家了。”
他撂了话,便没再逗留,起身离开。
自他走后,沈清烟就一直坐卧难安,永康伯府里,大姐姐对她是真的好,若真是因为她,大姐姐还在坐小月子就被送回娘家,那她真的难辞其咎。
可是三皇子太可怕了,她不想死。
她这么纠结了一天,顾明渊回来时,她才像是有了主心骨,跟他说了大姐姐的事。
顾明渊默了一阵子,让庆俞往外跑一趟,等他再回来,却是带了个刀疤脸的汉子,沈清烟瞧着他脸熟,一时想不起来。
那汉子跪地上给他们磕头,抖抖擞擞道,“小、小的见过小公爷。”
顾明渊问他,“镇远侯府的王公子是你们赌坊的常客,你应该知道些他家中事,他夫人被送回娘家去了,为的什么缘由?”
“这事儿小的清楚,王公子向来对他夫人颇有微词,嫌弃是伯爵府出身,娘家没给他在仕途上出力,前些天他想纳他在外面包的花娘为妾,他夫人不同意,怀着孕挨了他一顿打,这孩子就打没了,王公子前儿晚在赌坊跟人说,就是给他夫人一个教训,他想纳谁为妾就纳谁,他夫人管不着,等他夫人想明白了,自然准她回来,”汉子道。
顾明渊望过庆俞,庆俞手拿一袋银子递给汉子,互相面上都懂,汉子收了银子就走了。
沈清烟有些坐不住,呐呐着,“我以为我大姐夫是好人……”
当初沈玉容高嫁,永康伯府的姑娘们个个儿都羡慕,谁会知晓,她嫁的是这样一个嚣张跋扈的纨绔子弟。
她大姐姐向前说大姐夫对她好,是骗她的。
她在镇远侯府一定过得很惨。
沈清烟又想起沈宿来时说的话,他编了这样的谎话,想把她骗去找三皇子,他哪里是心疼大姐姐,他是心疼自己的仕途,大姐姐和她都没有他的仕途重要!
沈清烟六神无主,问顾明渊,“表兄,你能救救我大姐姐吗?”
她向来遇着事都会找顾明渊,可顾明渊能照拂她可以说是他的学生,再不能插手她大姐姐的家事。
顾明渊抿过唇,回她,“鞭长莫及。”
沈清烟明白,心下自己安慰自己,大姐姐如今在家中养身体,父亲也不会对她有多差的。
但她也惆怅,大姐姐那样贤惠温婉都没嫁对人,她就更难找到如意夫君了。
她面庞愁苦。
顾明渊转出了茶厅,她也跟在顾明渊后头,两人一起进房里,顾明渊停在十锦槅子边,自里面取出一个红漆木刻金小盒子给她。
沈清烟打开盒子,即见这盒子里放着一本小账簿,账簿上写着“城南香粉铺子”,拿起账簿,下面是张铺面买卖契纸,不是多大的铺子。
沈清烟哎呀一声,冲他弯着眼笑起来,“表兄这个是给我的吗?”
顾明渊道,“会记账才能给你。”
沈清烟立时摩拳擦掌,很有一番要学出本事的架势,“表兄教我,我指定能做个极好的账房先生!”
顾明渊勾了勾唇,进隔房教她盘账。
只是她只有小片刻热情,正经学起来,又是插科打诨,一会儿说饿了,一会儿又说困了,眼见顾明渊不为所动,又脑袋趴到他腿上,脸往他怀里藏,直说累。
这招果然有用,她果然感觉到他绷住身体,不再教她那些难记绕口的算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