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永康伯府的三老爷沈钰在考场作弊被抓了,蹊跷的很,这考题不知是谁泄露的,现今各个地方考场都在盘查,这案子原该吏部自己来查,但时值科考,吏部分不出人来管这事,才转到咱们手里。”
沈清烟诧然,她三叔竟然在考场作弊!这下不会牵连沈浔吧!
她不由得可怜起沈浔来,他刻苦了这么多年,就为的这次童试,结果三叔惹出这么大乱子,他估计也要受牵连了。
外面歇了声,她穿好靴子想出去问问顾明渊,但她头发散乱,这会儿要是出去,再有个什么人进来,她碰见了又不好,只能窝在里边儿。
好在没一会儿,庆俞进来服侍她梳头,态度极恭顺,都没触到她头皮,梳完头就告诉她,她得出去给顾明渊誊抄资料,不能在这里躲懒。
沈清烟经过前面那一遭,自然不敢躲懒了,出来后坐到顾明渊下首的一张案桌前,认认真真抄写,都是些无关紧要的地方人情世故,沈清烟怀疑顾明渊故意让她抄这些东西惩罚她,但她也没胆和他吵。
午时是在这廨房里用的膳,吃食上比不得静水居精细,沈清烟挑食的紧,勉强对付了两口,又抄了一下午资料。
天黑时,顾明渊才放过了人,带着她乘马车回府,沈清烟上了马车就爬到他怀里,紧紧抱着他,外面黑透了,马车里点着一盏灯,随着马车晃荡摇曳,沈清烟仰起头看顾明渊,他的唇绷直,侧脸冷清,沈清烟低回去头,缩在他身上颤栗。
她心下百转千回,到底还是想出了一些可能让他置气的原因。
表姑娘进宫受折磨,说起来是因他的缘故,他又是断袖,表姑娘是被无辜牵连的,八公主真正恨得人也是她这个被藏起来的脔宠,他有气没处发,就对她这副态度。
那她也很惨啊,她又没做错什么,她也同情表姑娘,还不是他管不住自己断袖的心,诚然她也有点责任,不该引他断袖,可也是他更过分,他玩她的时候也没见停过。
沈清烟眼眸红红,流下的泪全落在他衣襟上,委屈归委屈,身子还贴着他,一点儿也不想跟他分开。
若是以前,他一定会摸她脸,给她擦泪,现在他狠心了,只顾着发泄,根本不管她伤心难过。
她本来就该清楚,他不是好东西,他又不喜欢她,她父亲把她送给他,他就收了,原本就不是什么正经人,她难道还指望他会正经的对自己?
还是徐世子好呢。
她哭了会儿,把脸靠着他的脸,一直喊着他表兄,他不应也没关系,她就这么靠着他,疲惫的抽泣着。
马车过栀子花巷时忽然停下,庆俞在外面道,“小公爷,永康伯府的沈四公子求见您,您见吗?”
沈清烟身体僵住,想下来,他突然环紧她,她伸手掰他,掰了好几下,急了,“表兄,我不想让他看到我们这样,求你了……”
沈泽是个大嘴巴,被他看到了,就意味着她才没了的断袖名声又要被挑起来。
顾明渊翘一边唇,笑里含冷,“你不是说喜欢我么?”
她一怔,旋即慌忙点头道,“我喜欢表兄,我、我不想让别人知道表兄是断袖……”
顾明渊的眼中流露出一丝讥讽。
沈清烟想看清,他又转了眸,她怕他让沈泽上马车,拼命的拽他手,还真被她给拽开了,她迅速跳下他的腿,坐到离他远的长凳上,还担心他会把她抓回去,满眼戒备的看着他。
然而顾明渊静静的坐着,眼里的讽刺瞧不见了,沈清烟猜是自己看错了,她这时莫名觉着顾明渊竟有点可怜。
他可怜什么,她才可怜呢!
沈清烟收住胡思乱想,揣着袖子道,“……不怪我的,你要怪就怪八公主,是她让表姑娘进宫的,你拿我撒气,表姑娘也回不来,你这么有本事,你去救她啊,又不是我欺负你的未来夫人。”
顾明渊移过眸,朝外道,“让他在外面说事。”
片晌,那沈泽带着哭腔的声音在外面响起,“我父亲只是一时糊涂,还请小公爷看在之前的情面上,饶我父亲一回。”
顾明渊拨开车帘,沈泽跪在地上,看他露出脸来,更是激动,“小公爷为人宽厚,一定不会见死不救!”
顾明渊微皱眉,“我跟你有什么情面?”
沈泽刚刚说的情面,可大可小,他父亲刚犯了事儿,顾明渊若真跟他有情面,翻出来还得查顾明渊。沈泽嘿嘿的笑,“您不是忘了?上回我六弟被他父亲差点打死了,是我跟您通风报信才救了他,这怎么也算是情面吧?”
顾明渊看他算盘敲的响,提醒他,“这也叫情面,你六弟叫我一句先生,你来求我救他,我总归看在这句先生上救他一回,这跟你的情面有何关系?难道不是你们欠了我一次救命之恩?”
沈清烟直撇嘴,四哥哥想让顾明渊救三叔,这路子可走错了,顾明渊才不会帮他救人,凭她和顾明渊这关系,之前求他那么多事,就没见他替自己办成过一件儿。
顾明渊这人精着呢,不是三两句话就能让他办事儿的。
沈泽显然没料到他还反过来说这话,登时噎住,半晌他突然扭捏了一番,道,“有些话不方便在外说,我能到马车里跟您说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