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八百里快马加紧!”
竖立着旗帜的快马闯入京城,连护卫都不敢阻拦,一路绝尘而去,让道路两旁的行人面露异色。
骏马很快到了宫门口,还未等马上的人下来,被迫奔驰到现在的骏马竟是双腿一软。
马上的人一个踉跄,却顾不得骏马,朗声道:“北疆八百里加急!”
御书房内,皇帝正在翻阅奏折,他眉头紧拧,心情实在不算好。
好不容易又到了秋收,哪知道南方大雨,北方又干旱,到处都在减收,以至于税收并未能增添多少,连带着国库一直空虚。
蓦的,一阵脚步声传来。
皇帝不悦抬头,马原立刻走出宫殿,但等他再进来却脸色沉凝。
“陛下,北疆八百里告急。”
“什么!”皇帝一惊,立刻喊道,“快拿过来。”
马原立刻呈上折子,皇帝手指都在颤抖,等看清急报内容时,心头猛地一跳。
“陛下?”马原吃不准到底是什么事情,小心翼翼的试探。
下一刻,皇帝暴怒道:“蝇苟小贼,安敢来犯。”
猜测成真,马原脸色大变。
“召内阁与六部尚书觐见。”
很快,内阁大学士与六部尚书都到了御前。
“匈奴频频扰边,此次竟敢劫掠姜蓉镇,致大魏百姓死伤无数,财帛民屋毁坏殆尽,永昌伯赵骏战死,朕若不报此仇,愧对列祖列宗。”
在场官员脸色都是一惊。
王首辅皱眉道:“陛下,姜蓉镇位于要塞,常年都有北疆军驻守,怎么可能被劫掠至此?”
“顾将军言,有细作潜伏在镇上,里应外合,才酿成惨剧。”
“实在是可恨!”
皇帝暴怒:“永昌伯正巧在姜蓉镇视察政务,却不料遭此劫难,朕心甚悲。”
赵骏死了?!
王首辅皱着眉头,心底思量着赵骏一死,会对时局造成的影响。
他迅速道:“陛下,微臣知道您为永昌伯伤怀,可当务之急,还是要先驱逐外敌。”
“匈奴大胆劫掠,若不能迎头痛击,如何扬我国威。”
也有人反驳道:“王首辅说得轻松,如今国库空虚,拿什么来打仗?不如先让顾将军率领北疆军应敌,再从长计议。”
皇帝揉了揉眉心:“事发突然,北疆军不得不退守临城……临城原是永昌伯掌管的地方,此时还算安稳。”
“顾斌怀疑匈奴早有准备,后续还有大动作,派人求援。”
大魏安稳的实在是太久了,虽然有北疆军在,但早些年汪家的事情,这些年国库空虚,都在不断的削减北疆军的力量。
安稳的时候,这些问题不明显,可一旦战事爆发,情况便是十分致命。
王首辅暗示道:“陛下,此事是否有蹊跷?”
迎着皇帝的眼神,他开口道:“这些年来匈奴都十分安静,怎么偏偏今年劫掠姜蓉镇,而且还选中永昌伯在的时候,一击即中。”
卢尚书冷声道:“王首辅这话是什么意思?”
“卢大人不必着急,王某并没有怀疑永昌伯府的意思。”
王首辅又道:“陛下,匈奴自然是不得不防,还请陛下派监察御史前往临城,暂任永昌伯职责。”
这边是要派人监督顾斌,以防他有异心了。
“陛下,此事万万不可。”
卢尚书反对道:“顾将军家眷尽在京城,又对大魏忠心耿耿,此时还需他在前线抗击匈奴,若派出御史,岂不是自毁长城?”
王首辅淡淡道:“卢大人想多了,御史只有监督之责,永昌伯身在北疆多年,做的不就是此事吗?”
“如今永昌伯遇难,再派一人过去也是情有可原。”
卢尚书冷笑道:“我看是王首辅不顾大魏安危,迫不及待的要往北疆军安插人手吧。”
“王首辅,这大魏还不姓王!”
这话诛心,太子是王皇后所出,而王皇后又出自王家。
这些年下来,皇帝对皇后与太子疼爱无双,可对王家却越发忌惮。
王首辅沉下脸来,忽然盯着卢尚书说了句:“卢大人若是不放心,大可以举荐赵云衢去北疆。”
“陛下,赵云衢是永昌伯嫡长子,永昌伯与顾将军同僚多年,若是他过去,念在已逝永昌伯的交情上,自然也会给三分薄面。”
卢尚书怒道:“王大人,你明知道我婿云衢自幼身体不好,年中因为独女早夭,一直重病在床,连户部的职位都无法担当。”“你此刻让他去北疆,是有心害他性命吗?”
“我倒是想问问王大人,你与永昌伯府有何仇怨,如今永昌伯尸骨未寒,便要害死他嫡长子!”
一番话下来,连微微心动的皇帝也叹了口气,打消了这个主意。
王首辅一看皇帝的脸色,便知道不好,忙解释道:“卢大人,方才你口无遮拦,肆意诽谤,本官才会如此提议,既然赵云衢身体不适,那也只能另选他人。”
卢尚书并不理会他:“陛下,当务之急还是镇守北疆,夺回姜蓉镇。”
又有人提议道:“陛下,凉州距离北疆最近,不如让丁将军驰援北疆。”
这话一落,殿内声音都是一静。
皇帝一直扣留着丁郡马与丁郡主,显然是对丁家不放心了。
许久,皇帝沉声道:“此言有理,想必丁家也会为朕分忧。”
一道道急令被送走,消息传到永昌伯府的时候,立刻击碎的满府的喜气。
赵老夫人病倒,刘氏也晕厥过去,幸亏沈盼晴回到了京城,还能主持大局。
赵云衢不得不撑着病体出门,这才得到了确切的消息。
“大哥,父亲他真的?”
赵云衢揉了揉眉心:“顾将军急报只说姜蓉镇失陷,父亲在乱军中失去了踪迹,并未找到尸首。”
赵云平张了张嘴巴,最后却只如困兽一般怒吼了一声。
永昌伯如果没死,此刻也定然十分危险,若是被掳走的话,下场可想而知。
他若是已经死了,尸首都不知道在哪里,他们枉为人子,如今却无可奈何。
赵云衢远比弟弟冷静许多:“父亲在北疆多年,定然会有所准备,没有消息便是最好的消息。”
他顿了顿,又道:“陛下已经下令,让丁家率军驰援北疆。”
“可是丁家那边……”赵云平很是担心。
“那不是我们该担心的事情。”
赵云衢说完,便忍不住剧烈咳嗽起来。
“大哥,你先歇一歇。”赵云平连忙帮他顺气。
赵云衢却只是摇头:“我没事,只是老毛病了。”
“太医说过,你的病需要好好养着。”赵云平咬牙道,“大哥,你在家好好休息,外面的事情交给我。”
赵云衢却是摇头:“这件事总给我很不好的预兆。”
匈奴沉寂多年,忽然扰边,竟然还一下子攻略下姜蓉镇,事出蹊跷的很。
父亲的失踪,边疆的告急,空虚的国库,连在一起让赵云衢寝食难安。
赵云平叹气道:“那也没有你的身体重要。”
“大哥,父亲不在,你就是永昌伯府的主心骨,你一定不能出事。”
赵云衢笑了笑,顺了气才说:“三弟,大魏的国库消耗不起了。”
他低声说了几句话。
赵云平听了也是大惊:“国库竟然空虚至此?”
赵云衢苦笑道:“前些年大魏还算国泰民安,但花销也是巨大,又有前后几次zhèng • biàn。”
“而这几年大魏各地灾难不停,多地绝收,赈灾的银两和物资不停消耗,陛下却又大张旗鼓的修剪摘星台。”
在户部那些年,赵云衢亲眼看着国库以令人心惊肉跳的迅速在消耗。
他曾屡次上书,卢尚书也为此面圣多次,可却都未能阻止。
赵云平沉吟道:“怪不得去年各地粮饷都……”
“大哥,若是这场仗真的打起来,怕是要难了。”
赵云衢脸上浮现一丝冷笑:“陛下总以为仁政之下,国泰民安,让他看清也好。”
赵云平皱了皱眉:“只是这代价需要百姓来偿。”
赵云衢眼神一黯。
赵云平看了他一眼,故作轻松道:“幸亏瑾儿谦儿都在漳州,那边距离北疆远,暂时不会波及。”
说完这话,赵云平忽然一顿,暗道大哥会不会早就料到此事。
“父亲生死未卜,安儿的婚事只能再等一等了。”赵云衢开口道。
赵云平皱了皱眉:“安儿与父亲感情深厚,他若是知道,怕也很是不安。”
匈奴来势汹汹,而北疆军却困守临城,等待着凉州的救援。
一封封急报传到京城,朝堂之上争论不休,赵云衢强撑着身体去了几场,只听了一肚子的辩论。
就在此时,顾将军上书的急报之中,却出现了一封婚书。
目光落到婚书上,皇帝眯起了眼睛。
很快,赵老夫人与赵云衢便被请到了宫中。
因为永昌伯的事情,两人此时都是脸色憔悴,面带哀伤。
皇帝见了白发苍苍的赵老夫人,心底倒是平添了几分感慨,连带着语气都温和了一些。
“堂姐,这是顾将军送来的婚书,你且看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