晚间气温比白天稍低一些,好在风停了,不是特别冷。
郝婉青把羽绒服帽子从头上摘下来,去接许岁手里的牵引绳:“我来吧。”
她以前对任何小动物都无感,但自从许岁带回三友,接触多了,忽然觉得这小东西很治愈。
有时候累了,抱起来逗一会儿,再给梳梳毛或喂点零食,她心情也不自觉跟着变好了。
郝婉青问:“往哪边走?”
陈准的车就停在单元门对面的花坛后,许岁看到他闪身上车的影子。
她不动声色收回视线,随便指了个方向:“那边吧。”
郝婉青拽了下牵引绳,叫三友:“走。”
许岁在她身后慢吞吞地跟着,走出几米远,偷偷回头,看到陈准再次站在车外面,默默地瞧着这边。
她手臂背到身后去,朝他挥了挥。
陈准无奈地扫几下头发,—摊手。
郝婉青回头:
磨蹭什么呢?
许岁吓一跳,立即快步跟上。
其实小区不太大,绕着外围行车道走一圈也就二十分钟。
这时间还有散步的人,只是景象萧瑟,缺少生气,大家都裹着厚重外套,不如夏天那样悠闲热闹。
遇见前楼徐姨和她女儿外出回来,郝婉青停下和她们聊了会儿。
徐姨女儿身材高挑,长相柔美,说是今年刚毕业,正在顺城某私立中学实习,是位舞蹈老师。
学舞蹈的女孩子气质自然不错,她一头披肩长发,穿一件卡其色束腰大衣,乖巧地站在母亲身旁,甜甜地叫了声郝姨。
郝婉青喜欢得不行,上来就问人家处朋友了没。
徐姨立即问有无合适人选,让她帮着介绍介绍。
中老年女性对牵线做媒这件事尤其热衷,好像全国都统一。郝婉青忽然想到一个人,便满口答应下来。
徐姨又礼尚往来夸赞许岁一番,才终于各走各路。
快要拐过一个弯,郝婉青还在回头往后看,叹了句:“积多大福,生的女儿这样懂事听话。”
许岁不愿意:“从来都是别人家的女儿好。”
郝婉青转头将她上下打量一番,嫌弃道:“你有什么不服气。”
她去挽母亲手臂:“那您说说我差在哪里?”
“太懒,长的不好看,没人家高,没人家瘦。”这都不是关键,郝婉青说:“你表面会哄人,其实有主意的很,你说说,从小到大你哪件事听过我的意见?不都是先斩后奏?”
虽然她话中有口是心非的成分,但许岁还是小小地难过了一下。
她赌气:“那认她做女儿吧。”
“还真行,我看介绍给陈准就挺好。”她想象了一下两人站在一起的画面,满意地点头:“想想都般配。”
许岁一骇:“您可别乱点鸳鸯谱。”
“你懂什么,回头我跟陈准说。”
郝婉青明显不屑与她讨论这事,拉了下手中的牵引绳,没拉动,低头一看,三友坐在地上耍赖不肯走。
绳子绷成一条直线,它两条前腿撑地面,身体向后躲,脖子是歪的,抬起脑袋渴望地看着两人。
她们已经出来将近半小时,许岁知道,三友应该是又累又冷,想让人抱它。
她弯腰解开牵引绳,硬着头皮把它夹起来,敞开羽绒服衣襟,稍微给遮了下。
郝婉青不解:抱着它走?”
“……抱一会儿。”
“你遛它,它遛你?”郝婉青瞧了她一眼:“经常这样?”
许岁企图蒙混过关:“不是,今天可能吃撑了。”
郝婉青收起绳子,没说什么。她跟着往前走几步,脚步忽地一顿,回头四下里张望。
快到小区中心的活动场地了,这里左面是长廊,右面一排休息椅,中间分布着种类齐全的运动器械。
周围路灯不算亮,大概能看到两个大娘在单杠上压腿,还有个妈妈正陪小孩子玩滑板车,除此之外没有其他人。
好一会儿,许岁才发现母亲没有跟过来。她返回找她,“您瞧什么呢?”
“总觉得后面有人跟着我。”
许岁大惊,下意识四处寻找,并没看到陈准身影。
她硬着头皮:“哪里有人,您谍战片看多了吧。”
“我明明听见脚步声。”
“肯定听错了。”许岁上前一步来搂她肩膀:“走吧,回家吧。”
“不是还要去喂流浪狗吗?”
“……也不是经常能碰到它。”
郝婉青没再纠结是否真有人跟踪的问题,忽然对那条流浪狗挺好奇:“你通常都在哪里喂?”
“也没有固定地方,在哪里看见就随便喂一下。”
郝婉青又问:“那狗到底长什么样?我怎么从来没见过?”
“就……”许岁快要编不下去:“黑色的,短毛,体型比较大。”
“那再找找看。”
“它今天不一定能来了,天气太冷,我们还是回去吧。”紧要关头,许岁上哪里给找只流浪狗过来。
她几乎就要招架不住,心里已经做好谎言被揭穿的准备,大不了坦白从宽,反正她和陈准在一起的事迟早都要对外宣布,只是害怕母亲会阻止,或许同意了也会闹一闹,自己将一时半会儿没有好日子过。
谁知,郝婉青只抬头认真瞧了她片刻,一字未说,转身便朝家的方向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