贺惜朝不客气地送了他一个白眼,忍不住嘀咕了一声,“笨蛋。”
“你说什么?我没听见。”
“除了送你些玩物丧志的东西,没别的了?”
“你还想有什么?”
贺惜朝看着他仔细问,“没让你用功读书,锻炼骑射,教你谨言慎行,太子该做不该做的事情?”
萧弘心下一跳,不知怎么的手脚忽然一麻,再一次冰凉起来。
“这,这不是上书房的太傅该管的吗?”
贺惜朝目光定定地看着他说:“我娘一介庶女,也知道要想让儿子出人头地,也不能一味地娇宠下去,小时候那些引诱我,让我沉迷的玩意儿她都不许出现在我的面前。相反,若是想不动声色地养废一个孩子,还不落下埋怨,便是什么都依他,引他堕落,让他声色犬马,碌碌无为便可。通常这都是后宅中嫡母养废庶子惯用的手段。”
当然,贺惜朝从小让人省心,李月婵压根想不到这些,他随口瞎编的。
可萧弘却听得胸口一钝一钝,慢慢地开始疼起来。
“上书房你有好好听课吗?太傅讲得东西都明白其意吗?经史典故知道多少?最基本的论语可背会了?”贺惜朝看着萧弘发白的脸,心中忍不住同情,不过嘴上依旧不留情面地说,“再想想你弟弟,你不会的这些他会不会?皇上每次考教问题,你俩的表现可一样?”
不一样,萧弘缓缓地摇头。不知什么时候,他最怕的就是父皇考教,也最害怕见到天乾帝失望的表情,越是这样,他就越回答不出来。可萧铭不一样,他对答如流,显然是下过功夫的,慢慢的,萧铭受到的赞赏就越来越多,而他,天乾帝见到都皱眉。
“我想好好用功的,可是……没人这么告诉我。”每次下定决定片刻后总能被别的事物吸引注意力,而这些大多来自身边,所有人都奉承他,引得他飘飘然,直到跌入云端,触了底,这才发现所有都是假的。
“我真傻……”萧弘喃喃地说。
他其实见到过淑妃对萧铭的严格,萧铭的起居寝殿里什么小玩意儿都没有,好不容易得个喜欢的还得偷偷藏起来,他想找萧铭出去玩,萧铭告诉他得背功课,不然淑妃会责骂他。
那只八哥,让他新奇了好几天,要不是父皇看到,派人立刻收走,不知道他又会沉迷多久。
萧弘现在回想起淑妃那副温柔体贴地模样,心中忍不住发寒。
“的确挺傻的。”贺惜朝肯定道,“这次她要是真为你好,不会这么不痛不痒地说几句话,只为体现个大度,让人越发觉得她委屈贤惠,反而该指责你,请皇上好好教导你,皇上肯定立刻打你一顿,给她出出气,可打完了,气也就消了。然而她越是隐忍求全,皇上反而愧疚她,越想你错的越多,罚地就更深一些。如今谁不知道淑妃贤良淑德,以德报怨呢?”
萧弘点着头,“你说的没错。我一直以为她是母后的妹妹,会心疼我一些。可我忘了,萧铭更是她儿子,谁不希望自己的儿子成为太子?”
“知道就好,以后敞亮一些。”贺惜朝拍了拍他的肩膀,安慰道。
萧弘自嘲地一笑:“还有什么以后,我都被废了。”
“废了难道不能再立,皇上金口玉言说了今后你永远都不能再当太子?”
“这倒没有,不过废了便说明我不配太子。”
贺惜朝从上往下打量了他一眼道:“你现在的确不配。”
“有你这么说话的吗?”萧弘不满道。
“太子,国之储君也,可你看看你像个储君的模样吗?你能担起什么责任?你懂百姓生计,还是有治国之道?连功课都没好好学的人呀!除了运气好,出身好一些,你还有什么优势,少年?”
萧弘被说了个哑口无言。
“不过呢,你也别灰心丧气,现在不合适,不代表将来不合适,你还是嫡长子,机会比你的弟弟们更大。要知道你现在自暴自弃,除了跟自己怄气,让皇上更加失望以外,其他人都会笑的,他们巴不得你一蹶不振,彻底振出局,你说对不对?”
说的真是太有道理了!
从来没有一个人这么剖心置腹地与他说过,而这话却出自一个六岁孩子的口中。
所以问题又来了,“你为什么会知道这么多,你像是个六岁孩子吗?”
“我天资聪慧,我爹说我是旷世奇才,合该为状元而生。”贺惜朝小胸脯一挺,特别骄傲。
这何止奇才,根本是鬼才,六岁就头头是道,将来大了还得了。
“那我现在该怎么办?”
贺惜朝说:“你年纪还小,不着急,之前太子光辉一照,树敌太多,废了也是好事,沉下心来韬光养晦便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