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直走到贺惜朝的面前,肃着面容。
贺惜朝若是往常一样,这会儿该委屈地红眼睛,求救萧弘,然后不情不愿地站起来,隐忍地伸出手了。
可令人意外的是,贺惜朝脸上依旧笑盈盈,跟萧弘一样坐地端正,连起身的意思都没有。
他说:“徐师傅,那篇我会背。”
徐直摇头叹道,“可大皇子不会。”
“所以……”贺惜朝歪了歪脑袋,起了个开头,后面萧弘接下去说,“您该来找我。”
“殿下不是背不出吗?”
萧弘点头,“没错,我的确背不出。”
徐直声音有些冷硬,“那贺伴读自然该受罚。”
萧弘闻言嗤笑了一声,“奇了怪了,我背不出,您却打我的伴读,什么道理?”
徐直皱眉,“贺惜朝作为殿下的伴读,未能劝勉殿下向学努力,这就是他的过错。”
“原来如此。”萧弘点了点头,然而徐直还未转向贺惜朝,就听见他又说,“伴读的职责便是劝学,所以我背不出来,他得替我担责任。那问题来了,惜朝不过是伴读,得替我挨手心,那作为师傅教学的您,教不好又该受什么责罚呢?”
第47章话放这里
众人:“!!!”
全场惊呆!连徐直都当场震在原地。
唯有贺惜朝啪啪啪传来清脆鼓掌声,简直不能再刺耳了。
徐直良久才颤着声音道:“大皇子的意思是微臣无能,无法令您课上打起精神读书听讲才使您背不出书来?”
“虽然这话很伤您的心,可您的课的确很无聊,让人不想睡觉都难。”萧弘一摊手,什么话都往外兜。
徐直气地发起抖来,他往旁边一看,只见众人虽然惊讶,可之后却眼里都闪着兴奋的光芒,纷纷一脸兴致地看着这场好戏。
虽说天地君亲师,老师的地位很高,可惜徐直也不过是个授课师傅而已,官位在这群孩子面前根本不够看,再加上平时不管事,谁也没打心底尊敬他。
要不是有皇命在身,谁会老老实实等他罚呢?
徐直直觉不妙,他定了定心神,觉得不能跟萧弘扯开去,他抬起手,对着清正殿的方向拱了拱,然后正色道:“微臣乃翰林院院正,宣和三十八年进士出身,三年前有幸受皇上重任,为上书房授课师傅。皇子世子年岁都不大,臣不愿太过严厉,却没想到却有负皇命所托,心中万分愧疚。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不论是平民还是贵胄,皆是如此。更因在座各位将来位高权重,更应该知礼懂礼,方能教化万民,为之楷模。微臣秉持着教书育人的信念,哪怕不是在座真正的师父,也总有一半师徒情谊,尊师重道乃大齐最重要的礼仪,大皇子此举实在令臣寒心。既然您对微臣不满,臣不若课下便向皇上请辞,只是这一堂课,只要臣还是师傅,也要坚持上完。您背不出,贺伴读就该代为受罚!”
他义正言辞,又搬出了皇上,又提起了尊师重要,倒也唬住了这帮还不算大的孩子。
于是所有人都等着贺惜朝挨手心。
可贺惜朝依旧没动,萧弘说:“徐师傅的学问自然是顶好的,可当师傅嘛,我没觉得有多好。”
徐直听得脸皮直动,只听萧弘继续道:“不过有一句话您说对了,既然父皇任您为上书房师傅,我就得尊敬您,我背不出书,您要打就打吧。”
萧弘伸出自己的手到徐直的面前,微微抬了抬下巴,“我萧弘读书的确不认真,可也无需让伴读代为受罚,我自个儿领了,你打吧。”
徐直看着面前的手,握紧教尺,忍住了才没打下去,而是说:“殿下贵为龙子,普天之下只有皇上能够惩罚,按照规定,自是伴读代为受之。”
贺惜朝听了凉飕飕地一句,“哪儿的规定,国法上有写吗?”
“对啊,有吗?”
这是皇家的潜规则,怎么可能放在律法上!
徐直气地几乎要背过去。
而萧弘眼皮一掀,不客气继续道:“不管有没有,这规定也真够可笑,皇子不读书,光靠一个伴读规劝就能学好的?那像我这样一个伴读绝对不够,至少得来一打,一年里天天换个人估摸着还够呛。”
“殿下这是在为难微臣?”徐直僵硬着问。
萧弘把手抬起手,到了徐直的面前,抬起头,盯着他的眼睛,一字一句道:“您想罚,我认,你打我,我半个不字都不会说,事后我也不会去父皇那儿告你的状。将来谁敢拿这件事抨击您,我就敢当面跟他对峙。可是,您要是敢打惜朝,我是不服的,他背的出课文,他上课认真读书了,什么错都没有,您凭什么打他?只要您今天动他一根汗毛……呵,徐大人,我萧弘就将话放在这里,你将来别做一件错事,因为我会一直盯着你,也一定不会放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