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张纸依旧悬空着,贺惜朝很有耐心地举着,似乎等不到谢阁老来取便不罢休的架势。
过了半晌,谢阁老都替贺惜朝手酸的时候,门口传来一个弱弱的声音,“老师,我手酸……”
谁让你举了,放下呀!谢阁老内心恼怒道。
“老师,我错了……”那声音依旧有些可怜,谢阁老都能想象门口贺惜朝垂着头那丧气的小模样。
“老师,您就看看呗,学生年轻气盛,伤了您的心,您要打要骂,学生都高兴。可不搭理我,比凌迟都让人难受。更何况,您不吃饭呀,那身体怎么吃得消呢?内阁重臣,殚精竭虑,本就耗费心力,却还得为我的任性生气,学生想想真是羞愧万分。您毫无保留地教导我,指点我,不是祖父胜似祖父,学生便是仗着您的疼爱肆意妄为,实在罪该万死。本不该再厚着脸皮进门求见您,可出于贪心,惜朝真不想失去您。老师,看看呗,求您了,再给学生一次机会吧,让我给您磕头认错,服侍尽孝……”
那小猫一样絮絮叨叨的声音传进来,谢阁老听着听着心就软了。
那份奏折,谢阁老其实已经不怪他了,身在宫闱,杵在伴读之位,不为皇子谋划如何拼杀出一条血路。
贺惜朝有此谋略和胆识,想要搅弄风雨不是难事,他却愿意引到皇子走向正确的道理已是殊多不易。
今日谢阁老如此生气,不过是因为他没有诚心致歉的态度,不将这个暗中教导了六年的长辈放在眼里罢了。
如今这小子费了心思跑进谢家哄他,谢阁老那点气性也慢慢淡了去。
“老师,真拿不住了……”
门缝的纸抖了抖,显示已经到了极限。
谢阁老长叹一声,走过去取了过来,打开,却是一份食谱?
“请老师赏个脸点个菜,惜朝立刻给您做去。”
食谱自然没什么山珍海味,都是家常小菜,是贺惜朝能想到的极限了,不过谢阁老还是比较惊奇,“你还会厨艺?”
哟,老头儿总算跟他说话了。
贺惜朝精神一振,立刻回答:“是,不过学艺不精,比不上您家厨子,拿得出手也就面条,不知道您老人家愿不愿赏个脸?”他想了想补充道,“可以打上一个荷包蛋,清淡一些,好克化。”
见里面没说话,他小心翼翼地问:“好吗?”
谁家小少爷还会自己掌勺,谢阁老听着心里就更软了,既然给了台阶,那就下吧。
他便淡声道:“去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