夏荷道:“或许是知道少爷与李家不对付,没有来往,就不自取其辱了吧?毕竟那事虽没挑明,可也已经彼此心知肚明了,您在北境的这一年,李家都没有来人。”
“这么有自知之明?”贺惜朝挑了挑眉。
夏荷摇了摇头表示不知。
王管家道:“那少爷这些礼……”
贺惜朝摆了摆手:“趁着朝廷还没罢朝,皇上老人家没放假,不如送他一份新年大礼吧。把东西跟礼单规整规整,别遗漏了,出处都给我标明,过两天少爷我进宫去。”
正说着,门房进来禀告:“少爷,魏国公府贺祥求见。”
贺惜朝已经一年没有踏进魏国公府了。
瞧着面前的三松堂似乎还是老样子,他跟着贺祥走进去,魏国公的面前已经斟上了热茶,等着他。
贺祥给他们带上门,便出去了。
“庆功宴匆匆一面,没瞧仔细,如今细细看,祖父身体依然健康安泰,孙儿心里真是欢喜不已,给您见礼。”贺惜朝给魏国公行了礼,笑道。
“欢不欢喜不知道,没上心倒是真的,老夫要是不叫你,你怕是记不得这国公府还有个糟老头子吧?”魏国公面无表情地说。
贺惜朝闻言惊讶地抬起头,凑上去,笑眯眯地看着:“孙儿听着这话怎么这么酸啊,祖父……您若是想我,直接说呗,下人那么多,随便找个人去贺府喊一声,我麻溜地就过来给您请安,不带犹豫的。”
“哼,这还需要老夫来说?”魏国公愠怒瞪着他。
“事忙,您又不是不知道。”贺惜朝无辜地眨了眨眼睛。
魏国公看着面前的这张脸,再怎样都生不起气来,他叹了一声,疼惜道:“瘦了。”
贺惜朝微微一愣,接着笑了:“少爷身子,劳碌命,可不就得瘦吗?回京之后已经养回来一些了。”
“既然吃不了苦,怎么还想着再去吃吃风沙马车折腾?北境也就罢了,毕竟陪着太子,可你这鸿胪寺卿唱的又是哪出?”
魏国公指了指桌前的椅子,让贺惜朝坐下。
“这都两个多月过去了,您不觉得现在问,有点晚吗?”贺惜朝依言坐下,然后端起了面前已能入口的茶汤,轻抿了一口,赞叹道,“好茶。”
魏国公看着贺惜朝东:“老夫之前左思右想,你为何非得要除名,非得离开贺家,现在是清楚了。”
贺惜朝将杯中茶喝完,自己提了茶壶继续斟上:“整个朝堂,整个京城估摸着也都清楚了。”
“这是太子的意思,还是你的意思?”
贺惜朝问:“有差别吗?”
“太子翅膀硬了,你作为最大的功臣,他居然让你去主持边贸,禁走私,这是把你架到火上烤!引了朝中上下所有嫉恨!孤臣就是这样,一点后路都没有,惜朝,你有没有后悔?”
贺惜朝喝茶的动作一顿,他抬起眼皮,对魏国公说:“这是我自己向皇上求来的,太子阻止不了。”
“呵……”魏国公嗤笑了一声。
“您不信?”
“你觉得老夫是这么好糊弄的吗?”魏国公身体微微向前倾,盯着贺惜朝的眼睛道,“老夫了解你,没有足够的利益驱使不了你,如此响亮的士林名声,放在翰林院里,简直就是通天大道,何必去接手这种烫手山芋?谢阁老可是你的老师,你继承他的衣钵一点也不困难。更何况,还得离京,离开太子对你有何好处?除非……他不需要你了。”
“如果真的不需要,我反而好办了,就是舍不得,才不得不走这条路。”贺惜朝将最后一口茶灌进嘴里道。
魏国公皱眉:“那又为了什么?”
贺惜朝眼眸垂下,抿了抿唇道:“天下赋税以农税为重,国库赤子,只会加重百姓负担,随着土地兼并,朝廷封地,各地农民的日子会越来越难过。可是大齐四海升平,财富越积越多,您说都去哪儿了?商贾腰缠万贯,可出的税少的可怜,孝敬却极为丰厚,尤其以边境走私为甚,调查过了,或多或少朝中大臣都有点涉及,私利伤国,这是不对的。”
“我想革新,重新编写赋税制度,谢三会出使西域,就是我游说过去,这件事出自我之手,时机到了自然也该由我来办,太子殿下鼎力相助,这是我俩共同的目标。您说为了什么,那就是为了天下贫困的百姓能喘上一口气吧?”
“祖父,不知道这个理由足不足够?”
贺惜朝眉眼一弯笑起来的时候,总有一种小狐狸的狡黠,让人心生戒备,然而细看目光清澈透亮,隐隐带着光,却给人以真诚的感觉。
“志向是真的远大,老夫佩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