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是内阁五人满员,如何进去……”说到这里,贺惜朝蓦地望向谢阁老,“老师您……”
“老夫年迈,精力早已不如从前,也该是退下来的时候。”谢阁老淡淡地说,“正好,大军归朝,你乃首功,皇上封赏,保你入阁不难。”
贺惜朝顿时说不出话来,他看着谢阁老头发花白,脸上却沟壑深深,虽然站着,可身体已经伛偻起来,俨然一个老耄。
好在虽然身处权力中枢,但他并非殚精竭虑,平日里也注重养身,精气神不差。
只是这个年纪,也的确该颐养天年。
贺惜朝眼眶顿时有些酸涩:“让老师费心了。”
“古制有训,后宫不得干涉内政。虽说太子殿下不是循规蹈矩之人,可是一旦大婚,你便是太子妃,哪怕你才能再出众,总有嫉恨之人拿着此条逼你离朝去职,若是不愿,少不得一个贪权违逆之罪。惜朝,名份与女子来说重要,可对你无甚用处。”
谢阁老这话发自肺腑,他在朝中几十年,几经风雨,朝臣们会拿什么做文章,以达什么目的,他心里一清二楚。
不是所有的大臣都没有私心,贺惜朝威望再高,妒忌他,等着他跌下悬崖的人不少。
致远跟着说:“小师弟,那时皇上即使没有恩准,心中也保不定多想,毕竟你不是太子,皇上没有那份爱护之心,反而忌惮你将来专权,得不偿失。”
“是,惜朝都明白。”
谢阁老点点头:“老夫退去之后,内阁之中按照资历以王阁老为首,不过致远入阁已有六年,老夫虽退去,但人脉势力都在,倒也能相抗衡。你先蛰伏三年,之后你师兄会助你,不出三年,以你的能力,首辅这位置该是你的了。”
贺惜朝闻言顿时惊讶,看向邢志远:“可是师兄……老师,学生愿祝师兄一臂之力。”
然而贺惜朝说完,刑阁老先笑了,他摇头道:“所谓能者居上,小师弟若在下,师兄惶恐。”
谢阁老说:“你不用谦虚,老夫早就说过将衣钵传给你,并非偏爱,而是你有这个能力,合该为这天下首辅而生。致远虽稳重,可目光欠缺毒辣,手段也不够圆滑,耿直的性子不知道得罪了多少人,若不是老夫的学生,哪儿能让他补入内阁,他心里也清楚。”
邢志远听着不禁苦笑道:“老师所言甚是,只是好歹在小师弟面前给学生留点面子。”
他说完,其他几位师兄弟顿时哈哈大笑。
谢阁老横了他一眼道:“你当惜朝不知道你的性子吗,你们几个早在他拜师之前就被摸透了。他这只狐狸,面对太子没办法,其他事情哪一件愿意屈人之下。”
“老师,没有的事,学生对几位师兄一向尊敬有加。”贺惜朝讪笑道。
这话真是一点可信度都没有。
谢阁老都懒得反驳,只是摆了摆手:“行了,这些都是老夫跟你们师兄们早些都商量好的。惜朝,老夫愿意为你开路,可你也要当得起这份信任,何为做官,为何做官,心里头要有数。将来能力所及之处,照拂你几位师兄和谢家,便是对得起老夫了。”
贺惜朝从来没想过谢阁老能为他做到这个地步。
在魏国公府的时候,他就知道,想要的从来不用指望别人,自己去争取就是。
更不要期待有人会为他铺路造桥,爬到至今这个位置,他都是自己一点一点积累起来,虽然累,但却踏实。
可是……看着年迈的老师,还有能当祖父,父亲年纪的师兄,他第一次体会到众人拾柴的威力。
他走到堂下,再一次跪下来,高举双手,附身下拜:“学生,必不忘初心,始终如一。”
第三日便是接风洗尘宴。
普一回京,萧弘知道贺惜朝忙,便没有来打搅,反而一连两日进宫陪天乾帝用饭,特别贴心,像个小棉袄,一点也没有有了媳妇忘了爹的特征,布菜捶肩膀,伺候得别提多殷勤。
天乾帝虽然知道这小子打着什么主意,但是心里非常受用。
等到第三日,萧弘是再也按耐不住思念的小翅膀,在府里用过午膳,便喜气洋洋地打马去了贺府。
他回京的时候,百姓们夹道欢迎,不少人都认识他。
萧弘出门虽然带了侍卫和内侍,但是没什么太子仪仗和排场,过街的时候也不会让人粗暴地清场,总之不讲究的人,也就和蔼可亲。
再加上人逢喜事精神爽,整个人变得更加好说话,路上遇到走的慢的老人家,都能停下马来等一等。
这让百姓更加喜欢他,有些大胆的在他驻马的时候便问道:“太子殿下,您这是要去找小贺大人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