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受惊般的收回手,焦臭的气味直往鼻孔里钻,让他泛起一阵恶心。
他忍不住跪在旁边呕吐起来,难受的眼泪都下来了。
他再也不敢呆在这里,他不敢在看身旁的尸体一眼,他也不敢在伸手碰他,他连滚带爬的转身就跑,害怕的像在躲避什么洪水猛兽,就算跌进泥水中,他也立马慌乱的爬起来,头也不回的往前跑,哪有往日谦谦君子的形象,看上去完全就是一个疯子。
他害怕身后的事实,他害怕真相,当事情真的到了不可挽回的这一刻,那些薄情冷酷的伪装,在瞬间崩塌,现实那么残忍,他无力承受。
他甚至连给自己两巴掌的勇气也没有了,完全像个受惊的兔子,只想龟缩进自己制造的幻境中。
路上的行人都对这个可怜的疯子侧目,魏争狼狈的在雨中奔跑,“假的,都是假的!”
他一路奔回了陈二狗的小院,连滚带爬的躲进床里,被套中还萦绕着陈二狗身上的香味,他又开始发呕,像是要把胆汁吐出来一样。
最后他狼狈的跌下床,抱紧身子缩在角落,他想起来,小时候他被人锁在昏暗的木架后,害怕的发抖,有个人却从木架后伸手进来安抚他。
他还想起来,在某个黑暗的夜晚,有人拿着手臂来粗的木棍要打他,有个比他大不了多少的孩子,用自己的身体替他抗了下来。
他更记得,在那惨无人道的荒山顶上,冰凉的大刀架在他们脖子上时,面前人笑着答应他的求爱。
他还想起来好多好多淹没在时间长河里的细节,这一刻就像被吹开蒙尘的浮灰,清晰透彻起开。
就像最锋利的刀片,一刀刀割在他的灵魂深处。
此刻他多想这个人能突然出现在眼前,蹲下来告诉他,别怕。
可那具被烧的发黑的尸体,却一直萦绕在眼前。
他只能无助的大吼大叫,以此期望宣泄一丝痛苦。
魏府派人来找他的时候,魏争已经平静了很多,他不知道自己在这里坐了多久,他只知道,他的腿麻了,站不起来,对于那天的画面,他拒绝回想。
他甚至在脑海中自我催眠,陈二狗还在青山镇,从未到过京城。
直到他在回魏府的路上,被何碾之从马车内拖了下来,狠狠一拳打在脸上,他才恍惚的意识到,这一切都是真的,他不敢还手,自虐的认为这是他该有的惩罚。
“魏争,你知不知道你做了什么?你怎么能将他丢给那些杀手,你这个shā • rén犯。”
shā • rén犯?不!他不是,他也不想的,他只是弄错了,魏争徒劳的捂住耳朵,拒绝外界的一切触碰。
可他心中却一直有个声音在指责他,“都怪你,是你把他害死的,你真是活该啊!!”
他无助的趴在地上哭起来,像个孩子一样发出呜呜的悲鸣,何碾之走了,可那些痛苦不会随着一顿揍而消散,反而在冗长的沉默中等着爆发的那一刻。
三月的春雪彻底消融了,很快,宁远府的退婚书就送到了魏府。
魏争看上去消瘦了不少,人也沉默了很多,对于退婚一事,他没有太大反应,魏老侯爷换着花样劝魏争亲自上门道歉,看能否再有挽回的余地,可魏争却始终没有答应,而他亲自上门去赔礼道歉,却被宁远府的人拒之门外,气的魏老侯爷捶胸顿足,直呼魏争不孝。
他和何碾之彻底结下了仇,飘香居是去不了了,他偶尔也会回陈二狗的小院住两天,时间久了,他才突然发现,原来一个人住在清冷小院中是那么寂寞,连个说话的人都没有,出门也要走上两三里路,才能感到一丝人气。
他那时不说,其实心中早就明白了吧,对于自己来说,他是见不得光的,所以才会被慌张的藏在这里。
魏争有时候也会忍不住去想,那段时间,陈二狗每日在院子等着他回来的日子,那个性子清冷的人,也会觉得难以忍受吗。
每想到这里他就忍不住给自己一个耳光,有些人你看起来普普通通,可他早就像空气一样,渗透进你的方方面面,他在时你不会觉得有多重要,可当他离开了,你才会发现,他一同带走的还有你赖以生存的东西,陈二狗就是这样一个人。
他从来不会去要求什么,他大多时候都是静静呆在自己身边,甚至于对于他一次次的伤害,他都忍耐着一言不发。
直到今天,他也不敢到那个人墓前去看一眼,他害怕面对真相,特别是毫无遮掩,**裸的事实。
魏争放下随手编织好的兔子,将它和竹箱中的兄弟姐妹们放到一起,然后珍而重之的收起来。
京城最近出了件大事,据说温王府的小王爷生了场大病,温王爷和温夫人彻夜请人进宫传来了御医,几幅药下去仍不见有起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