纪婵不好意思地从袖子取出一只荷包塞到张妈妈手里,说道:“孩子顽劣,辛苦张妈妈了。”
张妈妈一怔,堆到嗓子眼儿的牢骚咯噔一声,又咽回去了,随后赶紧往回推,“纪先生客气,来之前三爷已经给过了,可不敢再收。那什么,案子破了吧?”
“破了破了。”纪婵坚持着塞回她手里,道:“我这儿子顽劣起来非比寻常,张妈妈辛苦,买杯热茶吃吧。”
张妈妈深以为然,想附和,又觉得拿人手短,只好说道:“哪里哪里,小少爷聪明着呢,一般人比不上。”
纪婵一摆手,“已然午时,张妈妈进去喝杯热茶,一起用个午膳如何?”
“不不不,不必了,老夫人和大太太还等着老奴回去复命呢,老奴这就告辞了。”张妈妈行了个礼,转身就走。
憋了一上午的气,她回去可得好好念叨念叨。
好让老夫人和大太太明白明白,到底什么叫淘气,什么叫蔫儿坏,府里的少爷姑娘们到底有多知书达理。纪婵脱下脏衣服,一边洗手一边问胖墩儿,“张妈妈怎么你了,你要这样欺负她?”
胖墩儿不吭声,板着小脸,把一个集合了数理化三门基础知识的小册子翻得哗哗作响。
这是纪婵特地给他编写的学习绘本。
为好玩易学,她编了不少小故事,还配上了彩色插图。
这样的小册子胖墩儿有好几本,内容由浅到深。
带过来的这本,纪婵画完没几天,还是胖墩儿的心头好。
“她说你的书不好?”纪婵胡乱猜道,小家伙是个睚眦必报的,轻易不捉弄人。
“啧啧,这是什么呀,我家小少爷都会背三字经啦。”胖墩儿把册子一合,忽然怪声怪气地来了一句。
“所以你就生气了?”纪婵擦了手,换上干净的衣裳。
“三字经有什么了不起的,我也会背。人之初,性本善。性相近,习相远……”胖墩儿滔滔不绝地背了起来,从头至尾,一气呵成。
纪婵问道:“齐先生教你的?”她文科一般,除一些简单诗词外,从未教过胖墩儿这些东西。
“齐叔叔教橘子来着,我随便听听罢了,算不得教。”胖墩儿傲娇地抬起了双下巴。
“就你能!”纪婵在他的小脑门上弹了一下,“一场风寒就足以要命,这大冬天的,你把她冻成那样,死了人怎么办?你爹要是知道了饶不了你!”
“哼,我又不认他。”听说会死人,胖墩儿的小脑袋终于耷拉下去了。
“儿砸。”纪婵缓和了语气,把他抱到怀里,“娘不是告诉过你,你学的这些是他们这辈子都可能学不到的东西,她不懂,你和娘知道就好了呀,对不对?”
胖墩儿搂住她的脖子,在她颈窝上拱了拱,“娘……她不会死吧。”
纪婵知道,这孩子服软了,后悔了,便道:“身体好就能扛过去,身体不好必定会病上一场,就像橘子一样。日后娘替你问问司大人,看看她情况如何。”
“娘,我饿了。”胖墩儿嘴硬,后悔和回避就是他认错的常用方式。
纪婵也怕吓着他,不再多说,抱着他下楼用饭去了。
……
下午买吃食耽误了些时辰,到吉安镇时已经二更时分了。
镇上的大部分人家都安歇得早,只有齐家还亮着灯,外面的马蹄声一响,齐家的大门就开了。
齐文越提着灯笼出了院门,身后还跟着一个男孩子,个头很高。
“纪娘子总算回来了。”他笑着迎上来,从纪婵手里接过缰绳。
“回来了,齐先生家里来客人了?”纪婵摸出钥匙去开大门,又对小马说道,“你快回去吧,辛苦一天了,早点休息。”
小马答应着,把勘察箱送到库房里,又跟齐先生打了个招呼,往岳父家去了。
“纪祎快过来。”齐先生把他身后那人拉到前面,提起灯笼,照亮了一张青涩的瘦得脱相的脸,“你弟弟过来找你,天儿太冷,我就让他到家里等了。”(纪祎yi,一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