扈水兴一把推开挡在面前的人,怒吼一声,“哭什么哭,还不快去队上的卫生所找个医生来瞧瞧,哭就能救人?”
“哦哦哦。”
这时人群里有几个人反应过来,摸了把泪就往一队撒腿狂奔而去,跑到半路又折了回来,原来早就听到消息的一队人带着卫生所的人来了。
看到熟悉的白大褂,众人总算是长呼一口气,有医生在就好。
结果走近一瞧,哪里是什么医生,却是卫生所的两个护士,刚才还松气的人,顿时变得茫然起来。
扈水兴急忙问道,“张医生呢?你们两个娃子能处理这种事。”
两个护士看着年纪也不大,凑近地上躺着的人一瞧,看到他大腿上还插着根木头,血还不停地往外冒,俱脸色一白。
其中一个护士还能称得上镇定,连忙回话,“张医生前两天被镇上的人给抄家了,说他搞资本主义,早就带家眷给跑了,现在卫生所就剩我们两个。”
扈水兴一听,双眼怒红,睚眦欲裂,狠狠地踢了下身旁的松树,怒骂一声,“狗日的东西。”
也不知骂的张医生还是搞运动的那帮人。
松针簌簌下落,两个护士被气极的扈水兴吓了一跳。
扈开明此刻膝盖一软跪在两位护士面前,老泪纵横,伤心欲绝,“求求两位医生救救我儿吧,他才十七岁,他命不该绝啊。”
旁人也忍不住开口,“两位医生行行好,扈家华还年轻,他若是不行了,让扈开明两口子下半身可怎么活啊!”
两个护士双脸涨得通红,结结巴巴道,“不是我们不救,实在是没法子救,我们两个都是卫生所开办以后才招进去的,平时就负责打个针取个药,像这种需要动刀子的活,我们做不来的。”
两护士的话,听得扈开明一家摇摇欲坠,他家就这一个儿子,要是这么去了,他们下半辈子活着还有什么意思。
扈水兴脸色也是青一阵白一阵,最后咬咬牙,重重地说,“既然大队的卫生所不行,我们抬人进城,城里的卫生所肯定行。”
两护士忙拦住,“不行啊,扈队长,扈家华本就受了重伤,失血过多,从高产大队到镇上二十多里路,光是用牛车都需要好几个小时,而且山路陡峭,用牛车肯定不行,用人抬,抬到镇上还能有命?”
扈水兴被两个护士弄得烦躁不已,“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你给我说个救人的办法。”
两护士呐呐无言,憋了半天没有憋出一个字来。
这时顾元青和季晓淳也赶了上来,将这一出闹剧给看了十成十。
出事的人,顾元青还认识,就是昨天给他稻草的一家人,躺在地上的人正是递给他稻草那个青年。
顾元青来不及唏嘘,上前打量着伤者的伤口,又翻了翻他的眼皮子和嘴唇,苦与没有工具,只能使用最原始的压脉搏方法计算。
季晓淳跟着上前,看到那被血沁黑的伤口,以及闻到淡淡的血腥味,只觉得天旋地转,日月颠倒,仿佛下一刻就要晕过去。
他他他他晕血啊!
好在顾元青检查完伤者及时扶住季晓淳,不然下一刻他恐怕就要在三队所有人面前晕过去。
扈水兴瞥了眼两人,只觉得这两人今天真是不懂事,都什么时候还在添乱,忙用手挥了挥,“今天不上工了,你们回去歇着吧。”
顾元青被误会也不恼,搀扶好正在晕血的季晓淳,对扈水兴说道,“队长,我有办法救人。”
顾元青的话一出口,三队的人明显不相信地咦了一声,方才两个护士都说没有办法,就凭他一个从城里下来的知青有办法?
“你?”扈水兴也有些不相信,顾元青才多大啊,就他这么大的孩子书都没有读完,就能夸下海口说救人了?
对于旁人的不认可,顾元青置若未闻,点头肯定道,“我中专学的医士,毕业证书还在家里放着,队长要是不相信,我现在就可以去拿,而且我的爹也是一名医生,相信队长应该是看过我介绍信的。”
顾元青一提醒,扈水兴才想起来,顾元青的介绍信上的的确确写着家父顾志恒现人民医院外科主治医生。
至于顾元青究竟是不是医士毕业,当下他也顾不得许多,只是再次追问道,“你当真能救?”
顾元青,“能救,病人只是失血过多昏厥而已,只要将伤口止住,再输点血,还是能救的,现在伤口还在流血,必须马上止血才行。”
顾元青故意说得简单,就是为了让众人能够听懂。
听到能救两个字扈水兴也顾不得许多,狠狠地咬了咬牙龈,“行,那我就把扈家华的命交到你小子手里,救不回来是他的命,救回来我们三队欠你一条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