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爷,刚才那道脚印根本不是冯海的。”颜水心压低声音说,“我觉得刚才的黑影没有走,才故意说是他。虽然鞋底的花纹、大小,与冯海的脚印相同。但窗外那个黑影的脚印深度,比冯海的浅多了。而且鞋印前头深,后跟浅。说明是有人踩着与冯海的鞋底花纹一样的鞋子,冒充他。”
“本王也发现了。”萧夜衡眸色深邃,“冯海牛高马大,若是他站在窗外,应该是到这个位置。”随手比划了一下窗框,“而刚才的黑影,没那么高。”
颜水心明白了,“看来,对方是想借王爷你的手,杀了冯海。”“借本王的刀shā • rén,岂有那么容易。”萧夜衡不以为然,路过房内的老旧圆桌前时,滴了一滴蜡油于桌面,再将蜡烛按在刚滴出的软蜡上,烛稳,才与她一道折返。
二人站于床沿,他深邃的眸光盯着她,“心儿,你来……那个,肚子会疼么?”
她摇首,“不疼。”
他本来是想问她,天葵过了没?
今儿还看她晾了月事带在房内一隅,线条绑着挂在钉子上。
若是明天没有换洗,那便是过了吧。
夜夜与她同床共枕,天知道他忍得多辛苦。
颜水心却不知道他在想什么,让他坐于床沿,轻声说,“王爷,刚才见你不脱义肢便躺下,不如取下来吧,那样睡得舒服些。”
他微一颔首。其实,也想取下来,只是不好意思在她面前这般,才直接睡下的。
义肢连着竹竖筐装木假肢的系带,一直从他左大腿绑到了他的腰上。她一圈圈解开,再连同假肢一并,放在边上,再脱去鞋袜,扶他上床躺下。
挽起他的左裤脚,见他只到膝盖处的左腿残肢因佩戴假肢走路,而磨得腿有些红,她轻轻抚着,温柔地问,“疼不疼?”
他摇首,盯着她过份美丽的小脸,忽略她面颊上残留的半丝痘印,从她灵动的眸子里只看到疼惜,丝毫不见厌恶。
感动的情绪氤氲在他胸腔里,低哑地启唇,“心儿……”
她定定地注视着他半残半英俊的面颊,瞧着他比一般人眼瞳还白的左义眼,“这个可以拿下来么?晚上睡觉还戴着假眼球,不舒服吧?”
他身躯一僵,其实,以前他睡觉时,是不佩戴假眸的,怕吓到她,才一直不取下来。
颜水心则是怕伤到他的心,才一直没提。何况,以前她与他感情也不如现下好,自是不方便说。
眼下,是有资格说了。
他沉默了一下,想着,她得与他过一生,总不能一直不在她面前卸假眸。
可是,一想到她会畏惧,会害怕,他的心就如同被箍扼住般,痛楚不已。若是她真的会嫌弃他,他一定会生不如死,一定会愤怒,想shā • rén。
他甚至怕忍不住,会与她同归于尽!
整颗心都崩得紧紧的,萧夜衡神情却淡逸无澜,抬手探入左眼眶,一颗假眼球便被抠了出来。
颜水心面无表情地拿起他手心的义眼,眼球的材质是暖白玉,白色的圆球体表面还有一圈小一些的黑色石圆圈,与人的瞳孔很接近。
以萧夜衡的地位,在外面的时候,要找到一块天然掺着黑石质地的暖白玉,并不难。然后能工巧匠打造成眼球的造型即可。
别人的残缺,不宜过多关注。
她也仅是看了一眼,便从怀里取了半块自个洗净的肚兜布片,将义眼包起来,放到床头,以让他明天早上醒来时方便取用。
萧夜衡盯着她,她就像没看到他的残缺般,面色平静宁和,
“心儿,你看着我。”他出声。
她微抬首,“嗯?”
他指了指自己空洞洞的左眼窟窿,“本王以前自己照镜子时,都嫌恶心难看,为何你没反应?”
“就这?”她嗤之以鼻,“我是个医者,什么奇奇怪怪的死人或长相没见过?你这还算好的了。以前我接诊过几例特殊病例,有个男人天生生下来就无四肢,可他努力的活着,靠用嘴叼笔,写得一手好字,还出了书。还有一个女的,没有双臂,用脚写字,做家务,常人能干的活,她也能,还生了两个可爱的孩子。还有个男的,五官被火烧得面目全非,眼睛也瞎了,每天顶着两个空洞的眼窟窿生活,就靠摸索着画画,后来成为了一个画家。这些是成功的,不成功的,受了伤,少了胳膊就自杀,结果,伤心的是真的爱他的家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