耶律越转身朝她行来,清冷的嗓音染着些许沙哑,踏着竹叶沙沙。
余小晚艰难地应了声:“是。”
话音未落,耶律越已行至近前,竹林无风,帽檐却在微动,他缓缓抬手,将那兜帽取下。
帽落眼张,他幽幽抬眸,冷冷地望着她,迎着纸灯飘渺的烛火,他那一贯温润如水的眸子,凌冽诡异,眸中血丝密布,猩红的一如鲜血浸染过的一般!余小晚心中涩然,面上却丝毫不显,摘下纸灯浅浅一福。
“侯爷可问完了?若完了,奴婢便先行告退了。”
耶律越挡在她身前,像是压根未曾听到她所言一般,一错不错地望着她,映着跳动的烛火,那眸中层叠的血丝愈发地猩红欲滴。
“你,纵有万般不得已,在欺我骗我害我之后,可曾有过哪怕一丝的愧疚?”
这声音依然轻描淡写,本该满含怨怼,却偏如死水一般,仿佛方才所听所谈都是旁人之事,与他毫无干系。
余小晚沉吟。
若说不曾愧疚,似乎太过刻意,也不符合她身为细作笼络人心的假定。
假作真时真亦假,不若以真乱假,其效更佳。
余小晚垂眸,不再掩饰心中酸涩,再开口的声音带着明显的哽咽。
“侯爷明知故问,人心都是肉长的,侯爷待奴婢情真意切,奴婢欺你害你,又如何会不愧疚?”
白日的重创,夜半的苦候,寒风如何彻骨,都不及这片刻之间剜心的冷语,他本已心入无间地狱,再无半点指望,却突然得了这么一句熨帖的话,竟不知该摆出何种神情。
他死死地盯着她,许久才口出一语。
“只是……愧疚?”
余小晚单手挑灯,突然欺身上前揽住了他的脖颈,带着半遮半掩的刻意,凑到他耳畔,吐气如兰。
“侯爷如此芝兰玉树,俊美无俦,连岁似汝母的公主都能轻易为侯爷动了春心,何况我这卑如尘埃的小小婢女?
奴婢有错,方才又骗了侯爷,奴婢并非对侯爷无情,对侯爷……对晨之,奴婢从来都是心有倾慕,不然那夜在这竹林,奴婢如何会毫不迟疑便助侯爷解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