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陛下,云南督府都督林树啓八百里加急送来急奏。七月初七,都指挥同知周宽巡视遥州地界受袭,不治身亡,现林都督已派兵围遥州山脉,追查周同知受刺一案,林都督请求陛下恩准,出兵围剿遥州山匪,震慑云南各族。”
“陛下,江南督府急报汛情。江南自六月中旬连遭大雨,陆续已有数州受灾,庄稼尽没。近日大江于陵江段更是決口,淹沒池州,平洲,亳安等数州县,布政使司虽已竭力安置灾民,月初迁户近千余,但大雨持续不断,恐有更多州县受灾,另外江南布政使司布政使余析在前往探视灾情时不幸惹上疫症身亡,现时已由原布政使参政并江南督府接手赈灾事宜,督府奏请陛下援拨银粮赈灾,安置灾民,并防备灾民流窜bào • dòng,以及灾后疫病横行。”
......
一道一道的急报如一个一个重锤击得贞和帝头晕目眩。
可每一道折子听起来便也罢了,再细细问下去,越发的不堪,臣下或含糊其辞,一问三不知,或是坏消息不断,比这折子呈上的还不知要重上多少倍,贞和帝终是不堪其负,怒急攻心,直接吐血晕倒在了龙椅上。
这一次是真晕,再不是装的。
等他醒来之时,他的爱妃温淑妃正坐在他床前垂泪。
见到他醒来那眼泪没收住,反而流的越发的汹涌了起来,哽咽道:“陛下,陛下。”
那模样像是看到救命稻草般。
她一向内敛温雅,哪里有这般失态过?
再往下是一帮重臣。
见他醒来,待太医诊过脉,说了一番“陛下万不可再忧心劳神,必当静养之后”,杨首辅就带着众臣跪下,奏请道:“陛下,还请陛下保重龙体,速立储君,由储君监国,替陛下分忧......陛下,立储之事,再容不得半点拖延。”
这就是他忠心耿耿的大臣们?
贞和帝险些又气晕过去。
温淑妃一向娇弱又贤良淑德,但此时也忍不住急火攻心,斥道:“陛下为国事日夜操劳,辛劳成疾,晕倒在朝堂之上,太医刚才说了陛下需要静养,可你们这些大臣,不关心陛下的身体,陛下刚刚醒来就要逼陛下立储,到底是何居心?”
她平日必不会这般形色毕露。
但她现在心急如焚,哪里还顾得上这许多?
北鹘大军压境,想要用几百头牛羊就换了她女儿......这些个大臣,不仅是这些个大臣,就连她亲爹都劝说她,现在内忧外患,让她牺牲掉女儿换取外围平稳,让陛下有精力先治理内患云云。
可是凭什么?
若是牺牲掉女儿能让儿子坐上帝位也就罢了,可是她分明看出来,这些大臣一个个都恨不得让赵允煊立即坐上皇位,恨不得立即把她女儿送出去和亲......凭什么要把她的女儿送去那茹毛饮血的地方,做那已经不知道有多少老婆的北鹘人的妃子,做赵允煊帝位下的垫脚石?
但她知道,现在她能依靠的也就剩下皇帝了。
杨首辅皱眉,他虽不愿与一个宫妃理论,但此时也不得不冷声道:“娘娘此言差矣,陛下不可忧心劳神,需当静养,但国事却一日不可久旷。老臣正是忧心陛下身体,这才促陛下早立储君,替陛下分忧,好让陛下好生休养。”
“现如今我大周内忧外患,不管是军情还是水患,拖延一日便可能是无数人的性命,更甚可能陷我大周于dòng • luàn,可陛下病重,不立储君,难道要陛下拖着病体处理这些事情吗?”
接着又厉声道,“娘娘不懂国事,请不要妄言,更不要违背祖宗礼法,妄图插手立储之事!”
“你!”
温淑妃气得一张俏脸胀红。
宫妃干政,还妄图插手储君废立,这罪名简直足以将她打入冷宫了。
“够了!”
贞和帝听着两人的一来一回,已经从一开始的恼怒中慢慢缓了过来。
他看着下面跪着的众人,心里冷冰冰的。
他知道,现在这些人,他们不达目的,怕是不肯罢休的,而千里之外,还有外邻大军压境,还有逆臣居心叵测,还有水患气势汹汹......他们心急如焚,已经不信任他这个皇帝,所以急着搬另一个人来替他们解决这些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