赵允煊的眼中划过一抹嘲讽。
他道:“当年明绪帝交到先皇手上的江山可真的是一片太平盛世,到了先皇手上,先皇性格温和,不过胜在宽和大度,也能听取谏言,岑家虽把持朝政,但却并非无能之辈,是以这份安稳也能延续了二十年。”
“只是到了当今手上,他心急于削弱岑家势力,却又对战事不通,边疆防御和各地治理一向依赖地方官员和将士,但识人用人却又远远不足,以致朝廷对地方的管制越来越薄弱,就连地方上缴的税收也在各种名目下连年减少,国库渐虚。如此无事时尚可维持表面安稳,但一旦发生战乱或者天灾,朝廷根本无力掌控大局,若地方官员和将士再有异心,必会酿成大祸。”
说完他又看了一眼阮觅,道,“就像东南沿海,从建元帝到明绪帝近百年来,我大周水师一向是最强大的,海贸也是从那时发展起来的,彼时东南沿海一带繁盛,每年交上来的赋税仅次于江南。”
“但从先皇开始,水师却再无发展,战船仍还是几十年前明绪帝时的战船,海贼倭寇渐起乃至横行,沿海一带百姓再无安宁,直至今日商家不仅要给官府交税,还要年年给海贼寇匪通行费,保护费,这些想来你也是很清楚的。”
阮觅一阵沉默。
前面的或许她感触不深,但后面海贼倭寇那块却是再清楚不过。
可是这几十年的腐朽积瘤烂摊子,就这样扔到他手上。
背后还有那个御臣不行,却整日里用着自以为是的平衡之术祸害着自己老婆孩子,居心叵测的老皇帝......
阮觅就算不心疼也有些难受。
她默了好半晌,最后才冒出了一句:“你身体能行吗?”
赵允煊一愣,随即眼神古怪的看了她一眼,低声道:“你想试试吗?”
阮觅:......
她立即从沉重压抑的情绪中走了出来,深吸了口气,起身冲着他没好气道:“你放心,你有的是机会试,他既被逼无奈立你为储,想来为了平一平心中那口气,也必会给你赐上几门婚事的,你越不高兴受,他便越高兴。”
阮觅神奇的发现自己没见过那老皇帝两次,竟然好像也能抓到那人奇特的心思了。
赵允煊皱了皱眉,低声诅咒了一句什么。
但这回他没说什么不会要什么的,而是突然坐直了身,唤她道:“觅觅。”
声音专注又危险。
阮觅扫他一眼,转身不想再理他......她猜他正经话该说的话也应该说完了。
可是她刚准备离开,他却已经伸手从她背后搂住了她。
他拉着她紧贴着他,然后在她身后问道,“觅觅,你知道当初我为何娶你吗?”
阮觅一愣,原本想要掰开搂在她腰间的手就顿住了。
他们还从来都没有说过这件事。
从梁衡那里听到原委之后她也从来没有问过他一句。
她垂眼看着他搂在自己腰间的手,那只手修长有力,她知道指腹之上还有厚厚的茧子......她听到他的呼吸,也听到他的心跳。
他们曾经是夫妻,对彼此在床笫之间的一切都熟悉到不能再熟悉。
她想,她其实是一个很卑劣的人。
原本她觉得是他对不起她,她想要离开,他不允她离开,所以她便理直气壮的和他兜着圈子,虽然拒绝着,但却也看得见他可能越陷越深......她看得见,并且有时会生出愧疚,但却还是不得不这样继续着。
她不想要他,但为了保正玄凌的地位,却还要占着他正妃的位置,甚至有意无意默认着,他不能再去娶别人。
其实她大约就是在做着这种,勾着人的心,却又不允许他再进一步的这种事吧。
虽然她无心这么做。
而他显然也并不介意。
因为他也想捆绑住她。
这就像是一场博弈。
她低声道:“是因为周深吗?这件事,我还没有谢过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