寒冬腊月,地处北地的京都遍地都是皑皑白雪,落雪整整下了三天三夜,宫墙角落里的白杨枯枝被落雪压弯了腰,摇摇欲坠,只听啪叽一声,枯枝败断,落雪坠地,仿佛是一种信号,让人心慌慌。
漆红的宫门咯吱一声被推开,带进了外头的簌簌冷风,
一名身穿灰扑色宫装的宫女走进来,手里端着盏青瓷碗,里面盛了半碗黑乎乎的药汁,
“娘娘,该起来喝药了,”
春桃把碗放在床头的矮几上,伸手轻轻扶起躺在床上的女子,
女子脸色灰白,嘴唇干涩,一头青丝凌乱的盖在肩上,整个人焉巴巴的,没有一丝生气。
春桃在女子身后塞了只布面绣暗纹的枕头,又把被子压了压,这才端过一旁的药碗,
“娘娘,这是奴婢按老家的土方子熬的药,您喝一点,缓解缓解咳嗽。”
话才落下,忽然,
明珠苍白的小脸憋红,背脊弯下,一阵激烈的咳嗽,仿佛要把五脏六腑都咳出来一般。
看着明珠狠狠颤抖的身子,春桃心神俱恍,无措的放下药碗,轻拍明珠的后背,“娘娘,好点了吗?”
声音带着心慌无奈,主仆二人的身影在这空寂的宫殿里更显凄凉。
新皇登基,天下大赦,宁国的臣民欢心安乐,却没有人记得助新皇登基的前太子妃此刻在哪里,过的怎样的生活。
明珠缓过那心悸的咳嗽,靠在床头,心头恍惚想起大婚那日,十里红妆,她娇羞的面庞,那人神俊的身影,一幕幕晃过,好似一场梦,梦醒后,她成了如今这副模样,被打入冷宫,凄惨过活下半生。
“你嫁给本太子,孤许你母仪天下,”当初的承诺早已经消逝在权利和野心的角逐中,可真是可笑至极,明珠低低的笑出来,悲凉又无助,
青桃跪在床榻边上,握着明珠沁凉的玉手。坚定的道:
“小姐,青桃会一直陪着你,”
春桃从小跟在明珠身边,虽说是主仆却更似姐妹,一路走来,小姐受的委屈和心酸,她都看在眼里,这一声小姐,便是最真最沉的忠心。
明珠走到如今,离开的人太多,内心早已经麻木,身边最亲近的便是青桃,她不愿她陪自己葬送今后的青春,
“春桃,你跟着我多少年了?”
“奴婢五岁开始就跟着小姐了,有十五年了,”
“跟着我,你受苦了,”
“小姐说的什么话,没有小姐,奴婢估计早就不在了,”
说完端过一旁的药,担忧的道,“小姐,你还是喝几口吧!我娘那会就是用这土方子来给我治咳嗽,每次都管用。”
明珠知道自己的身体如何,哪里是一土方子就能治好那么容易,但还是顺着春桃的手,淡淡的喝了几口,
苦涩的药味让人难以忍受,明珠呼吸都沉了几分,吞下最后一口,明珠摆手表示够了,缩回身子躺下休息。
春桃用口巾擦了擦明珠的嘴角,然后端起碗起身走出去,
外头的雪还在簌簌的下,地上的积雪更厚重了,春桃放回瓷碗,想起小姐闷在屋里太久,心情不太好,思索良久,转身出了宫门,往御花园的方向去,
明珠再睁眼时,恍如隔世,鼻尖嗅到几缕幽香,顺着香气偏头看去,床边的矮几上放了一只素白色花瓶,里面插了几枝寒梅,那颜色真真的艳丽无比。
明珠暗然的眼眸微动,
“娘娘可好点了?这是奴婢去御花园折的,这几天天寒,这寒梅开得异常好,瞧着心情也好几分。”
春桃见明珠泛着微光的眼眸,摸了摸泛疼的屁股,觉得再疼也值当。
“嗯,好多了,外面冷,以后就别去折腾了,别染了风寒。”明珠低低的嘱咐,极力压抑着翻到嗓子眼的咳嗽,
“去睡下吧!别守着我了,”看着春桃日渐瘦弱的身子,明珠软了声音吩咐。
屁股上钻心的疼似毒虫撕咬,春桃也不推辞,福了福身子便出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