颜广德终于精疲力竭,坐在床边,看向床上似乎随时都会断气的靳言。
“J,到底要怎么样,你才可以原谅我?”
靳言的眼神略微朝他这边偏了偏。
“永远都不会原谅。”
“是不是……”
颜广德想说,那是不是,我只能这样无力地接受来自于你的惩罚?但是这话说出去没有意义,无需问,他都能知道答案。
十二年前,靳言从酒店套房赤脚跑出去,穿着一件丝绸睡袍将雪狼的油门踩过阈值,义无反顾地自冀北城海滨百米高的吊桥冲下去。那一刻,颜广德明白,靳言是深深憎恨他的。
憎恨着颜广德,也憎恨着作为基因人生存的这项事实。
靳言爱他,是设定的基因密码。可是靳言恨他,却是自诞生后,这个基因人复刻品自主产生的情感。
所以也许,恨比爱更真实。
颜广德喉结滚动了几下,最后垂下眼皮,静静地道,“那,我陪你一起下地狱。”
靳言没有回答。似乎不屑,又似乎只是不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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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天夜里,颜广德挑灯夜战,彻夜在电脑前敲响有关蝌蚪未来发展的计划书,然后连同试验的源代码一起打包传送给老江。远在雪山下的阿姆阿爹依然没能逃过前世的宿命,于2003年春溘然长逝,只是这次他们走的时候,没留下太多遗憾。在这世上,他再没有别的牵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