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场不乏一些挑剔的老影迷,阮柠却凭借她那浑然天成的表现力将所有人的情绪都调动了起来,仿佛“金秋”就是一个活生生的,真实存在的人,她现在抓住了命运的一角,眼看就要逃脱出去。
“我带你走吧。”男教师这样对她说到,眼里带着怜惜,“这里不是你的归宿,你可以去更远的地方。”
金秋会答应吗?她能摆脱这泥沼吗?
观众们期待着,不知为何心里却隐隐怀揣着不安。而当在河畔边,丈夫怒气腾腾的出现在所有人眼前。
欢快的背景音乐突然在此刻戛然而止。
观众们看着金秋尊严又再次当着所有人面前破碎,纷纷不忍心地别过眼,好像这样他们便不再是如同围观村民一般的冷漠看客。男教师面对危险时懦弱又退后的表现,让人既愤怒,又感觉到了在意料之内的悲哀。
难道这就要结束了吗。
那样美好的少女硬生生地被撕碎被毁灭,在男性强壮的体格面前似乎毫无抵抗的能力,两股马尾辫垂落在泥土地里,又被灰烬污染。
最后化为黑色熏臭的破房里,那双不甘的眼睛。
她要逃出去。
金秋突然萌生这样一个想法,非常自然而然。就像从小被人驯服在笼中的象,某一天忽然发现牢笼的门锁对它来说不再是那样的高不可攀,只要用力去推开铁杆,就能恢复自由。
饲养员或许会心软让它出去转转,驯兽师就拿着长鞭时不时来肆虐发泄。
于是金秋知道,与其指望别人的怜悯和帮助,不如自己置死地而后生去追逐。
这场无声的战役,一切,只能靠她自己。
于是当婆婆庆祝自家儿子能重新站起,在村里大办宴席,整个院子里只有她一个人时,金秋动了。
她向外伸出那干扁又枯萎的手,几日没怎么进食的她在寒风中仿佛随时都能被吹走,可眼神又是镶嵌了火一般,熊熊燃烧着,坚韧如不屈的松。
她朝柴房的缝口投出细碎的石子,一次次希望又落空,直到咚地一声,门外发出石头撞击膝盖的音响。
“金秋,是你吗?”
木门被人颤巍巍推开,隔着铁链,金秋看到对方内疚又忏悔的表情。
“你知道出去的路吧。”
金秋哑着声,粗粝又干涩,像夹杂了沙粒似的刺耳,与之前借着月光朗读课文时的甜美完全判若两人。
男教师愣住了。
“你……你真的愿意出去?”他哆哆嗦嗦道。
金秋没有再说话。
她像是山上漫天遍野的,普通又平凡的野草,毫不引人注意,被人随意踩踏也不会心疼,有如未生。
而当她仰起头,看向那一寸寸耀眼的阳光,随之而来的风吹拂过每一个角落,所有的一切都在告诉她——
你就是你,真真切切的活着。
“我带你出去。”
像是赎罪一般,他终于下定决心,捏紧拳头做出承诺。
徐可可激动地咬了咬指甲,她看到金秋冷静地开始筹划,在皎洁的月光下一遍又一遍地背诵着对方凭借记忆画出来的简陋地图。她偷偷藏下每日丈夫送来餐食,以防路上的不时之需。而驯兽师昂起高傲的头颅,高高在上地站在笼子外,不屑地等待她的臣服。
而等到万籁俱寂,周边的一切都被黑暗吞噬,如同在脑中无数次演练过的场景那样,金秋拿出特意藏起来的瓷瓦,化刃撬开眼前的枷锁。
浓如墨的天空里偶尔夹着星星闪烁,金秋站在群山之顶,风肆意地挂过,脚下清脆的草地嗦嗦作响,眼前望不到边际的山脉,她终于感受到了久违的自由。
一切都是那么心旷神怡。徐可可仿佛也立在小山坡上,张开手臂,夜深的寒露包裹着她的肌肤,透凉又惬意,耳边是影厅内观众们发出的长叹。
接下来的镜头显得格外浪漫。群山环绕之间,年轻的男女穿梭在葱绿的树丛,布料淅淅索索地擦过锋利的树枝,背后浓密的阴云却悄然而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