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衍将半湿的帕子收回袖子里,才温和抬起头,“是我。我想着,有些事情,还是要与你当面说才好。让别个传话,我总归有些不放心。”
姜锦鱼欲言又止,抬眸看了对面的男人一眼,慢吞吞开口,“那你说吧,我听着呢。”
话音刚落,便见男人从袖里掏出本书模样的物事,连着两三本,然后便递了过来,“这是我私库的账簿,这是我名下的田契地契庄子铺子,这本是我入股的几个商行,每年的分红。其余零零散散还有些,整理的匆忙,只写了个大概。你先看看,哪里看不明白的,便问我。”
接过账簿,姜锦鱼脑子都有些转不过来了,也不知道顾衍怎么就把全部身家都拿出来了,翻开册子看了几眼,就觉得眼都花了。
这身家,哪里像是个未分家的公子的身家,即便说是整个府上的家产,也没人会怀疑好麽?
光是她翻开的那本记录着分红的册子,上头的数字便大的吓人……赚钱那么容易麽?
姜锦鱼翻了个大概,对顾衍的私产也有了一个全新的认识,抬头看看顾衍,不知道说什么,半晌憋出来一句,“看完了。”
顾衍放下茶杯,看向她,“可有哪里不明白的?”
我又不做你的账房!弄得那么明白做什么?
姜锦鱼默默在心里腹诽了几句,默不作声摇摇头,生怕自己多说一句,下一秒顾衍就把地契房契给拿出来了。
这么短的时间,也确实看不出来什么。顾衍想了想,又随口解释了几句,“其实那几个铺子是主要的进项,基本每年都稳定在那个数目。至于分红,去年大概是运气好,你看前年的,便少了十分之三有余。至于田地和庄子这些,算是恒产,进项比不过铺子,不过留给子女后辈的,少了也不成。”
姜锦鱼眨眨眼,不知道什么反应好,干脆乖乖点了头。
下一秒,顾衍便把账簿随手丢到了一边,坐正了些,微微拧眉,“接下来便是说正事了。”
见他这样严肃,姜锦鱼犹如回到在被爹爹考较功课的书房,也跟着严肃了起来。
两人面对面,一个冷若冰山的青年,一个板着小圆脸的小姑娘,实在有些违和,不过身处其间的两人,还觉得自个儿特别严肃正式。
顾衍想了想措辞,开口了,“方才这些,都是我的私产。给你看这些,是想告诉你,我不会一直留在顾家,待我入仕之后,大概几年的功夫,不会太久,我便会想法子分出来单过。且,即便是留在府里那段时日,我也不会让我的妻子看继母的眼色,受继母的磋磨,你担心的那些,我都会解决。”
想了想,青年大抵是觉得自己的话太僵硬了,放软了语气,哄着小姑娘似的,“绵绵,你别怕。”
姜锦鱼脸一红,眼神飘得躲开男人的视线,落到一边的莲蓬上,支吾了一下,“我……我没怕。”
“嗯,你没怕,是我怕你怕了。”顾衍轻笑了下,接着往下说,“我底下有两个弟弟,两个妹妹,我与他们并不亲近,一年到头都鲜少来往,我的妻子也不必和他们打交道,更不必长嫂似的关心他们。总之,正院那边的事,我都会解决。”
他的小姑娘自己都还是个小姑娘,他哪里舍得她做什么长嫂?
“这回会试,外人面前我自是不会多说,可如今就你我二人,我便同你透个底,约莫是可以的。待殿试过了,我便入仕了,届时按着以往进士的授官,基本是留在盛京。离家近,你也安心些。”
“再一个……”
男人就那么缓缓说着,一桩桩一件件,把顾家的事情、姜家的事情、入仕的事情……都说的明白,他的打算、计划,也毫无隐瞒、明明白白告诉她……
姜锦鱼听着听着,心里仿佛有什么就变了似的,甜甜涩涩的,又觉得温暖……
待顾衍说完了,姜锦鱼抬眼看他,见他一双眸子沉沉看着自己,仰着脸道,“我要回去了。”
顾衍脸上略露出失落的神色,不过还是很温和的样子,他没觉得光靠自己一番话,就能哄得小姑娘放下心里的顾忌,他有耐心,能等,也愿意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