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欢一怔,深吸了口气,“你问我为什么怨恨你,人人都偏心你,我凭什么不能怨你?”
姜锦鱼抬眼,“人人都偏心我?阿爷阿奶偏心我,我认了。阿爹阿娘偏心我,我也认了。可你说人人,难道大伯大伯母也偏心我麽?恐怕不是吧。你怨恨的真的是我吗?你怨的是大伯大伯母不如我爹我娘,可他们也没有对不起你,所以你只能来怨我。你心里嫌弃他们没用,嫌弃章昀没用,嫌弃身边人没用,你恨不得你是我爹娘的女儿,这才是你日日夜夜想的,我说的对吗?”
她说完,看向姜欢,她已经脸色苍白,仿佛被戳破了什么一般。
话说到这里,姜锦鱼已经不想再说什么了,她颔首点头,“大姐,我先走了。”
之后姜欢的事情,姜锦鱼便再没有关注了,就像她说的,他们姐妹倒不太像姐妹,打小就有点像仇人,就不必装出姊妹情深的样子了,面上过得去,便也够了。
双溪村是姜锦鱼的家乡,她的感情自然很深,但回乡探亲的时候,她本来还担心儿子们待不住,毕竟瑾哥儿和瑞哥儿从来没在乡下待过。
哪晓得她小看了儿子们的适应能力,尤其是瑞哥儿,很快便靠着嘴甜的本事,成功打入了堂兄表兄们的队伍。
大儿子像顾衍,小儿子却是不知道像谁,嘴甜的不得了,无论是谁,看到他都会心软。
姜锦鱼跟娘何氏说起来的时候,还被何氏笑了,点着她的鼻子道,“能像谁?我看瑞哥儿就是像你,你小时候也是这么哄你奶的,我那时候稀奇得不得了,你那么小小的人,怎么就把你奶哄得服服帖帖的。我看瑞哥儿还是像你,倒是瑾哥儿,像女婿,读书聪明,小小年纪就稳得住。”
听何氏提到顾衍,姜锦鱼倒是真的有点想他了,两人成婚起,除了上回顾衍去容县之外,两人还从未分开这么久过。
何氏多么眼尖的一个人,一看就明白了,她倒也不多说什么,只在心里暗暗高兴了一下。
女儿这时候惦记女婿,说明两人感情好,否则巴不得离得远了,那才舒坦。早都不是新婚夫妻了,还能这么腻歪,当真是让人又好笑又觉得羡慕。
此时的辽州,顾衍刚从州衙回来。
回到家中,便有小厮上来询问,要不要上晚膳,顾衍随口嗯了一句,便打发了那小厮。
用了晚膳,顾衍只觉得偌大的院子,实在很冷清,想了想,索性去了书房,处理了些公务。
但这段时间州里的事情不多,基本什么事都走上了正轨,手底下人也太得用了,实在用不着他堂堂州牧回家还要忙忙碌碌。
只费了一刻钟的功夫,手头上的事又都没了,顾衍坐在书桌上,静静看了眼桌上的一盆绿植。
这还是刚到辽州的时候,姜锦鱼寻来放在他的桌上的,说让他忙完了,看看歇歇眼睛。不光他这里有,儿子们念书的书房也有,嫩绿嫩绿的一小株。
收回视线,屋外传来一声虫鸣声,在寂静无声的夜里,显得格外的显眼。
他忽然无比的想念妻儿,以往绵绵在的时候,府里总是热热闹闹的,哪怕是一棵树一株草,都生机勃勃。天气好的时候,绵绵爱在长廊下看游记,怀里往往抱着那只橘色的肥猫儿,手边放着茶点,让人看着,就生出一股子惬意闲适的感觉来。
下雨下雪的时候,绵绵会靠在窗棂上,屋内暖意浓浓,听着屋外或淅淅沥沥,或滴滴答答的雨声雪声,拨弄着算盘,对着底下管事交上来的账本。
那时候,他撑着伞穿过庭院,便能一眼望到绵绵,常常只是一眼,就让他舍不得挪开眼睛了。
他知道,辽州官夫人圈子里有这么种说法,大约便是赞绵绵好手段,拿捏得住他,州牧府上没有妾室,连一个通房都没有。
手底下官员偶尔也会有那么一两句闲言碎语,仿佛为他的洁身自好感到震惊,又时不时用风月之事来试探他,无果之后,免不了是一句州牧夫人好生厉害之类的话。
他们又怎么会知道,不是绵绵,从来不是绵绵拿捏他,是他离不开绵绵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