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想问,我们是不是该躲一躲,他们是被冤枉的,不能干等着箭雨射下来。
孟旭遥遥望着城墙之上,大声道,“诸位同僚当真认定我孟旭通敌叛国?只凭着一封不知真假的信件,以及薛大人的一面之词,便认定顾某为通敌叛国之人?”
可惜他虽这样问了,薛亮身后的一众官员,皆无半点动摇,仿佛是同仇敌忾一般,七嘴八舌说着要将孟旭当众斩杀。
薛亮得意洋洋看了眼“垂死挣扎”的孟旭,享受着这尘埃落定的胜利,闭了闭眼,开口,“既是如此,那便放箭吧。孟大人,要怪只能怪你,不敢犯下这通敌叛国的大罪!”
薛亮身侧的侍卫抬手示意弓箭手放箭,片刻后,空中竟无半根箭矢射出。
众人怔愣之际,便听到一声透着寒意的“真是好生热闹”,众人回头看去,便见到本该在外视察春种的辽州州牧顾衍,竟活生生的站在眼前。
顾衍缓缓行至众人跟前,清冷笑了一声,嘲讽道,“这样热闹的场面,怎么能少了本官?诸位大人方才嚷嚷什么来着,要杀了孟大人?若本官未记错的话,孟大人是朝廷命官吧,何时轮到诸位来决定孟大人的生死了?”
薛亮怔了一下,忙得挤出个笑来,“是下官糊涂了,只是通敌叛国之人,人人得而诛之,城楼内百姓民心所向,下官亦不敢违逆民心。”
顾衍好整以暇点点头,受教一般道,“薛大人不愧是老大人了,思虑果然周到。为一己私利,通敌叛国之人,的确人人得而诛之。既如此,那也让百姓们看看,究竟谁为了一己私利,通敌叛国了。”
言罢,从袖中取出一叠厚厚的信件,薛亮看着那本该被销毁的信件,吓得面如土色。这一出引蛇出洞,虽闹得动静大了些,但到底把薛亮一系的大小官员,一同连根拔起了。
该入狱的入狱,该换人的换人,州衙比以往清明了不少。
顾衍在州衙忙了三日,才堪堪收好尾,将这一次的始末,拟成一份折子,打算上达天听,也算是将周文帝派给他最重要的任务给完成了。
门外门童忽的来报,“大人,孟大人求见。”
片刻,孟旭进门,顾衍抽空抬头看他,见他脸色亦是不大好。
这几日孟旭亦是忙得焦头烂额,比起顾衍这般,在这次事发前便剪除了不少为非作胆的旧系官吏,孟旭那头更是一笔糊涂账。
孟旭倒也知道对方忙,不说客套话,直接道,“我将我府中那女子带来了。”
顾衍提笔勾了一下,闻言一顿,不在意摇头,“你若是想留她一命,亦非不可。但人若是送到我这里,命便是绝对留不住的。”
孟旭似乎早想好了,并不打算为瑚娘求情,“不必,看在她为我诞下一女的份上,我替她求一个全尸。”
“我答应你。”顾衍允下,但又不见孟旭走,遂抬头看他,“还有事?”
孟旭犹豫了一下,又摇头作罢,“无事,那我先走了。”
孟旭推门而出,亲手关上门,听到咯噔一声轻响,顾衍也未抬头,由他出去了。
该要面子的时候不要,不该要面子的时候,倒死要面子活受罪了。
……
转眼便至初秋,辽州夏短,早早便入了秋,府里的桂花开得极好,香气浓郁宜人,小桃领着一群丫鬟们在院里晒桂花。
姜锦鱼靠在窗下看,时不时指点一二,以往这种事,她没怀身子的时候,是极乐意同小丫鬟们说说笑笑在一处做的。
丫鬟们笑闹着将桂花晒在朝阳处,便陆陆续续退出园子,忙活其他去了。
耳边渐渐没了声响,姜锦鱼也不在意,眯着眼睛,享受着和煦的阳光,靠在被晒得暖暖的荞麦枕上犯困。
睡得迷迷糊糊的,便感觉有人朝自己走过来了,但因为是在家中,想来也没什么威胁,姜锦鱼便懒懒的,不想睁眼。
顾衍低头看着妻子睡神转世的模样,唇边露出一丝的笑,也并未说话,只站在一边,替她遮住了照在眼睛上的阳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