杜青臣听出男子话中的冷意,甚至还有几分不自觉的威胁,这大约是上位者的通病了。杜青臣叹了口气,还想继续含糊过去,就听到冯县令道:“自然是你的错!”
“大胆!”男子身旁,仆从拍案而起。
冯县令挺了挺肚子,单手背在身后,傲然站起身来,刘夫子也跟着站了起来,他们两个,一个是本地县令,一个是陶太守的至交好友,在平兴县的地盘上,还真没惧过谁,当然,他们也看出这位客人出身富贵了,可是再富贵,也总得给他们两人几分薄面。
刘夫子道:“大胆?我看你才是胆子大!你可知你面前的人是谁?这是本县县令!”别以为冯县令穿着普通衣衫就当他是个村野老头,然后还欺负他徒弟!刘夫子最烦有人在他面前拽官腔,而面前这人,就总是不自觉的表现出高旁人一头的感觉来。
冯县令闻言,肚子挺的更高,装模作样的叹息道:“本官素来爱惜百姓,最看不惯旁人欺辱我治下之民,我看你也是出身不凡,何必仗势欺人,让仆从威胁平民百姓呢?若今日不是本官在此,你要如何?还打算伤及在场三人吗?!”
杜青臣一愣,没来得及插话,冯县令就已经自爆身份,不过他也不爽刚刚仆从的那句‘大胆’,也就静观其变。
锦袍男子轻笑,目光转向身旁仆从,与他对视一眼,仆从立刻从怀中取出令牌,举起给冯县令看,冯县令年纪大了,只得靠近才能看清,很快,冯县令脸色微变,再摆不住官威仪态,拱手弯腰行礼,“冯子石见过钦差大人。”
“冯大人客气了,是本官的不对才是,不该放纵仆从威胁百姓。”男子稳稳的坐着,轻笑。
杜青臣木然的望着那人,想不到竟然是钦差,如此年轻,只怕是什么名门之后吧!也难怪举止动作之间,颇有几分高人一等的傲然意味。
刘夫子依旧冷哼,他向来是谁都不惧的,便是钦差又如何,该不给面子,还是不给。
杜青臣上前拱手一礼,“小民见过钦差大人,还请钦差大人恕罪。”
男子摆摆手,“罢了罢了,一场误会。”说着,又转向仆从,道:“高汉,无事生非,自作主张。回去领罚!”
“是。”叫做高汉的仆从闻言,似乎想到什么可怖的经历,微微一僵,但还是躬身应答。
见男子真没有追究的意思,冯县令也松了口气,刘夫子也坐了回去,脸色不善,男子却道:“既然巧合碰到冯大人,不如坐下一起聊聊今年旱灾?”
冯县令暗自叫苦,受灾严重的是其他几个县城,往上报受灾的也不是他们平兴县,他们只是受灾的外围,影响还不大,百姓们也都好好的,不需要赈济,怎么这位钦差私访到他这里来了呢?如今还要跟他聊聊,他有什么好聊的!他又不是那些受灾地方的县令,难道他还能聊聊那些人负不负责,勤不勤政不成?都是同僚,那是他能说的话嘛!
但钦差有命,他们也只能从命,冯县令跟他们拼了一桌,连刘夫子一时间也走不脱了,杜青臣帮着备了新的碗筷,摆在了男子的桌子上,又道:“我再去给两位大人备些饭菜。”
“你自去吧!”刘夫子生怕杜青臣像他这样不得不留下,被人折辱,连连摆手。
“是。”杜青臣对着刘夫子郑重行了一礼。
“本官姓邵,冯大人不必一口一个钦差。”男子笑道。
“邵大人。”冯县令从善如流。
杜青臣脚步未顿,进了后院,杜青臣并未直接去厨房,而是去找了杜如林,屋内,大夫也还没有离开,而是在写方子,杜青臣一进去便道:“大夫,麻烦先在这里稍等片刻,外面冯县令与钦差大人正在说话,此刻出去怕扰了他们。”
“钦差?”杜如林一愣,苏冬跟大夫也是一脸茫然。
“是,是赈济的钦差,大约是路过此地,要去受灾严重的地方的,结果巧了,正碰到了冯县令,正抓着冯县令打探旱情呢!”杜青臣苦笑,他一直在大堂,所以看得分明。
杜如林略想了下,便问了出来,“是刚刚那位公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