妇人咬咬牙,这个时候了,还管什么面子不面子,她当即决定带男人去明湖区碰碰运气。只是令她意外的是明湖区的大夫竟然是一个娇娇弱弱的姑娘。
荣平一号脉,发现秀才的病有些棘手,应该是一开始有邪热,吃了清凉败火的药,可是凉药吃坏了,导致腹泻,后来赶上肠胃道疾病大爆发,他也未能幸免,只是病因要更复杂,而且成了不好治的坏病。秀才的身体瘦成了光杆,嗓子已经说不出话来,一切症状全凭娘子口述。
荣平命他张开嘴,舌头已经发紫,娘子也吓了一跳:“大夫,这怎么办?”
荣平用银针在患者曲池,委中两个穴位疾刺,流出来的竟然是黑血。黑血排出,荣平安抚娘子:“不哭,有救。”
急的拭泪的小娘子看看荣平,心中大定,心道都是弱质女流,怎么人家就这么能干呢?她也认得几个字,眼瞧着荣平开方子。“黄芪,栀子,豆豉,黄连……大夫,这些药都很便宜啊。”
荣平笑了:“不分贵贱,对症就好,穿山甲也不比猪蹄子更下奶。”
小娘子闻言,心中顿时明悟,不好意思的笑了笑,
荣平道:“病人现在见水就吐,得先祛除体内伏邪,清热化毒。”她一边说一边开了方子让助手熬药,现场给秀才灌下去,这次竟然没有吐。小女子立即欢欣鼓舞:“好了好了,能吃下药了。”再稍等片刻,冰冷的手脚就暖了起来,小女子感激不尽,看着荣平的手两眼是泪,荣平随后又开了付药,让她带回家去。“三天即可痊愈。”
小娘子带药走人,荣平立即动手写医案,结果一张纸还未写完,又有一个病人上门。
这次来的,是个身体胖胖的太太,她同样是被抬过来的,身上穿着材质上好的绸缎,头上戴着珠翠,只是病态萎靡,形容狼狈。“大夫救我,那王员外让我来寻您,他吃了您一副药就好了。”
她的嗓子是嘶哑的,浑身虚汗出的衣衫都湿了,眼眶都陷落下去。这病症已经很危急了,上吐下泻,这都脱水了。
荣平也不多话,摸脉,看舌头,“您体内是湿热啊。”她悬腕提笔,准备开方,这时却有一个年轻人匆匆赶过来,上前拉住太太的手:“娘,你跑到这地方干嘛,你看看这碎石子路,窄小房舍,藏在巷陌里头一个门脸儿,挂个牌子当药堂,这里的人和药能管用吗?”
太太急忙挥手捂他嘴:“你这逆子,你乱说什么呢。”骂完了儿子又转过脸对荣平不好意思的笑:“大夫,不好意思啊,我这孩子说话太直。”
荣平看看那弱冠之龄的孩子,说大不大,说小——比我还大两岁呢。
“你这孩子科举没考上吧,瞧着不太聪明的样子。”荣平慢条斯理的擦了擦手。
“你……”
“你这字写的也太丑了,还不如我这个大夫呢”荣平指指他的扇面,眼见他脸色大变,又慢悠悠添了一句:“不好意思,我说话也直。”
太太有些尴尬,但到底舍不得训孩子,只好求荣平原谅,然而荣平还未开口,她儿子就气冲冲的道:“娘亲,求她做什么,我已经为你买了苏和堂的好药了,买了三剂花了五百两呢,咱们回家一喝,管保你病好了。”
荣平诧异,什么金汤玉汁,竟然要五百两,五百两都能买个药铺了。
太太也脸色微变:“你这傻子……你是不是把玉狮子给当了?”
“对,对啊……”她儿子脸上讪讪的,但随即就硬气的道:“我要不给您弄好的,人家并不戳我脊梁骨说我不孝吗?”
太太脸上悄然落下泪来,半晌摇头叹息:“走吧,走吧,回去,回去吃那五百两的药……”
眼瞧着这母子俩走人,荣平心里对苏和堂所用伎俩十分好奇,他们到底在药里用了什么东西?
恰逢小娘子的丈夫大有起色,她亲自来道谢,手里还捧着一个大红包。荣平治病连诊脉加拿药,统共才花了半吊,她不仅救活了秀才相公,还可以把田产重新赎回来,这何止是救了一条命,这是救了一个家呀。荣平微微笑道:“你的钱我没必要多收,但我还真需要你帮个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