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平话未说完,张大王已迫不及待的拿出一个百页卷,往嘴里一放一嚼,顿时双眼发亮,两口一个,迅速把一叠百页荠菜卷儿消灭干净。
“你说这个是荠菜?这野菜我以前也吃过,怎么没有这样的味儿?”
张大王连呼神奇,不用荣平介绍,就开始吃另外一道香椿面鱼儿。
“这是这是新掐的香椿嫩芽尖儿,在水里烫过后,原本灰绿色的芽尖儿就会变成绿色,口感中的苦涩味儿都会去掉。”
“不对啊,以前我那婆娘也做过,怎么没有这个味儿?这要是香椿和荠菜,那我干嘛提着脑袋造反吃肉呢?”
荣平笑而不语。她也是见到了张大王进城后,抢老百姓的猪羊鸡鸭,才想的这个法子,把野菜做好吃些,他大概会略淡了抢劫的念头,少祸害一些百姓。
在一众姑娘惊讶又不算惊讶的眼神中,荣平再次完好无损的走了回来。她活过了第二天……
“哎,双喜姐,她给张大王吃野菜,张大王也没有杀了她呀。”
双喜闻言脸上不太好看。
“她没死是好事,她要是死了,下一个就不知道轮到谁了。”
这话一出,立即再次引发恐慌,大家的脸色都开始不好看,一个个担忧又热切的盯着荣平,希望她多活两天。
酸汤鱼,烫面角,莜面栲栳栳……
荣平就这样靠着一天一个做菜花样,活过了一个又一个夜晚,她一个厨子竟然靠做菜续命,这大约是这个技能最有价值的时刻。
她心里默默算着数,心道朝廷的军队应该快到了。其实荣平一进城就注意到张大王手下的兵将,衣衫褴褛面有饿色,进了城之后便开始大肆劫掠,显然是败兵之相,于是便怀疑张大王是被朝廷的军队一路追赶逃命,然后占据青州还算牢固的城池,开始顽守。
但这一类造反家往往不具备成熟的守城经验,在打下城池之后,也完全没有下一步经营或扩展的计划,只是放纵享受而已,他们被朝廷平定是迟早的事情。算算日子,他的末日,也快到了。
荣平气定神闲与城中惶惶不可终日的百姓,尤其那帮随时可能被吃的姑娘形成鲜明对比,她看看大家再瞅瞅自己,这才发现她似乎是有点不一样的,她能在一片恐慌中看清局势,甚至能够预测到张大王必然失败,但其他人却没有这个敏感性——就像她曾经对朝廷政务很熟悉似的。
荣平有些奇怪,我一个庖厨怎么会有这样的认识呢?但这样的判断就自然而然的浮现在她的脑海里。
“荣姑娘,今天做什么?”张大王对她客气的很。
荣平高声道:“鸡公煲。”
“香吗?”
“香,特别香,随风飘十里的那种香。”
荣平飞速的把材料准备好,动手操作起来。老母鸡肉质老柴适合炖汤,童子鸡又嫩又肥最适合做煲。鸡公煲最显著的特色就是它浓烈而持久的辣香,一家鸡公煲做成功了,一整条街都是香的,而这个香味儿的关键在于豆瓣酱。荣平一早注意到防务兵匆匆来去,神似不比以往,知道朝廷的军队可能到了,于是特意拿出了自己路经郫县买下的一罐豆瓣酱。
她把锅里放油,油里放酱开始煸炒,香味立即扩散起来,随后放入姜片,干辣椒,花椒,酱油,葱花一通快炒,再放鸡块,顿时噼里啪啦一阵爆响,辣而馨香的味道好似爆竹燃放,红烛爆花呼啦啦在人眼前释放开。
“好了吗,好了吗?”
眼看着鸡块变色,亟不可待的张大王便上手来吃,荣平却一架锅勺堪堪挡住。
“不行,不行,鸡公煲最大的特色就是浓香滑嫩,想要领会什么是极致的麻辣鲜香,就得熬!熬到这些调料的魅力全部被鸡肉吸收!”
她说着果然添上半锅水,又加入一些酱油和辣酱继续煮。
这时已经有士兵来催张大王上城楼,张大王瞪着眼睛问:“什么时候能好?”
荣平面不改色:“快了快了。”
一边是热腾腾香喷喷红通通气绵绵的鸡公煲,一边是传信的兵丁,张大王左右挪动几步,一拍大腿怒而抓头,只恨自己不能长出两个身子,一个替他打仗,一个替他吃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