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以前最爱的就是这一口。”
陆荣画看着肥厚的肉片觉得难以下咽的,拿着筷子略微夹了一块,便一个劲儿的给王氏让菜,然后就举着装着农家腊酒的杯子,给荣平敬酒:“平姐姐,其实我觉得咱俩还是挺有缘分的。抱错孩子这样的奇事,以往只在话本里看过,没想到竟然发生在我们身上了。”
荣平不耐烦跟她虚与委蛇,好想让她有话直说。她举起腊酒一饮而尽,脸上带上一抹春色,红生两靥,分外动人。陆荣画仔仔细细打量她一番,忽然心中觉得不平,这荣平都从千金变成农女了,怎么还这样白皙漂亮呢?
“平姐姐,您离开京城这么久了,不想念父亲母亲和老太太吗?尤其是父亲,特别想见见你。老太太心里也惦记着你,一定要让你和娘亲到国公府玩一玩。”
王氏一脸幸福的笑,推辞说你有这个心,我就满足了,但年关家里实在太忙,还有好些人家要上门提亲,实在是走不开。
荣平倒是心里颇觉古怪,安国公并不是一个慈父,当年也不是特别喜欢她,怎么这会儿倒想她了。看她还在迟疑,陆荣画便用手帕试泪:“自打父亲在前头吃了败仗,祖母担惊受怕的,人就病了,冬天是老人最难熬的时候,可能一不小心久归天了,当年祖母可是最疼你的,你不回去探望吗?”
“生恩养恩都是恩,母亲寡淡,姐姐在国公府多是仗持祖母庇佑,老人恩深似海,姐姐若有孝心,怎能无动于衷?”
陆荣画再接再厉,荣平终于被说动了。这是她的软肋,她当年承过的安国公府的养恩。如果不去,就会被人拿去说嘴,戳脊梁骨。
那就去吧,荣平微微闭了闭眼,下定决心走着一遭,若是老太太不幸去了,她便从此跟安国公府彻底撇清干系。一个公侯之家,一个农村小户,有什么好来往呢?断了大家都干净。
她回到安国公府,来到老太太跟前,发现老太太果然病的很重,于是连着陪了一日一夜。安国公倒是心急火燎的接见了她,荣平躬身行礼,发现几年不见,自己这个“养父”憔悴许多,也老了许多,以前还是个保养得宜的中年人,现在却显得落魄了,脸上的皱纹印痕一条连着一条。
“三丫头,去把你的好衣裳拿出一些,给平儿换上,唉好歹是养了十几年的女儿,一下子成了别人家的,我还真有点难以接受。”
安国公一边说,一边干巴巴的笑着。
荣平内心觉得怪腻歪的,这话你当初认回陆荣画的时候不说,等到现在才说有什么意思呢?安国公可是最重视血脉的,对荣平的印象仅止于“一个长得不错又懂事的小女孩儿”罢了,他当初可是要把自己立即送走的。
荣平觉得这次回来安国公府处处透着古怪,她还是尽早回去的好。结果她还未动身,陆荣画的真实目的便暴漏了。
“平姑娘,你走不了了。”她轻轻摸了摸染着豆蔻的指甲,好整以暇的走过来看着荣平:“那北方部落的使者看中了你,你马上就会嫁过去了,而我,会嫁给姬绍平表哥,你当年的未婚夫。”
安国公战败以后,朝廷决定和亲稳住外邦,但皇室现在却没有公主,于是决定从宗室和显贵重挑出几个待选。一时间京城未嫁女儿各个自危,安国公府更是首当其冲。满京城的王孙显贵哪里舍得把女儿嫁过去?于是众口一词推出安国公府。既然是你安国公吃了败仗,才不得不和亲的,那就由你安国公府出女儿吧。
安国公还真有女儿可以选,但陆荣画却是最合适的一个,因为她早年的抱错经历,在议亲的时候,会被男方挑理儿,说她气度仪态等方面不足,门第低些的,她又看不上。大家说老太太为她婚姻操心,她却这也不行那也不行,就是她把老太太气病的,所以就该让她去和亲,况且家里前两个女儿都出嫁了,轮也轮到她了。
陆荣画不甘啊。她的命怎么就这么烂?明明是公府的小姐,该被金尊玉贵的教养着,结果却在乡下吃了十几年苦,好不容易过回好日子还让她和亲!凭什么?要不是当年荣平多话,她早嫁给姬绍平了,还用现在这么折腾?
养女也是女儿,和亲就该让荣平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