曾生活在男女平权年代的简西不太能体会这种激动的心情,可他能理解在这个年代,靠农耕生活的乡下人对于男丁的重视,尤其当全家只有这么一个男丁的时候。
简西越发不相信当初是简来牛两口子调换了孩子,那天他和姜念慈说的那些,不全是为了洗白自己,而是他的心里确实有这样一个大胆的推测。
十四岁,一个多么恰好的年纪,再过一段时间,家里应该要给原身定下门当户对的亲事,身位国公府的世子,他的妻子必然出身尊贵,一旦娶了权贵家的女儿,原身的身世曝光,就不再是简单交换回来就能解决的问题。
更巧妙的是原身的弟弟今年六岁了,按照当下普世认可的说法,这个年纪已经立住,不再容易夭折。
更让简西怀疑的是那个所谓的道人,世间上哪有这种奇怪的病症,要用骨肉血亲的鲜血做药引,可偏偏,就是那么奇怪的病症,那个突然冒出来的道人,揭发了原身身世的秘密。
这是一个布置巧妙的局,但简西不相信只有自己一个人看破。比如那位齐国公,对方真的从未想过另一种可能吗?
当然,现在一切只是猜测,事实的真相需要证据。
简西看着远处远远跑来的亲人们,扬起了一个微笑。
他早晚还是要回到燕京的,原身自私自利不假,可这也不是别人能够交换他、操控他人生的理由,更何况,他曾经也有机会,变成一个生活虽然清贫,却淳朴,良善的少年啊。
还有简家这些人,他们同样需要一个公道。“西哥儿,这位是你祖母,这两位是你二叔二婶,这是你二叔二婶的独生女儿,也是你的三堂妹,这两位是你三叔三婶,你三婶抱着的,是你的五堂妹和六堂妹,她们是双胞胎,年纪还小,还不会喊人呢。”
一家人围坐在长桌边上,简西就是万众瞩目的主角,所有人的目光都放在他一人身上。
简来牛为儿子介绍家里的人,迟迟等不到爹爹念到自己的简大丫和简四丫都快等到不耐烦了。
“弟弟,我是你大姐啊。”
“哥哥,我是你四妹妹啊。”
两姑娘在简来牛停嘴后争相介绍自己,生怕简西不知道自己是谁。
简大丫很有大姐的风范,她那满头长发用一块布巾子裹着,收拾的十分利落,明明只是一个十七岁的姑娘,却透露着超出年纪的稳重。
年纪稍小些的三丫和四丫看上去就娇怯了很多,说话的时候习惯性地看大姐一眼,显然是拿这个姐姐当主心骨了,至于五丫六丫,因为年纪太小,看不出是什么样的脾性。
简西和姜念慈挨个儿打过招呼,简婆子稀罕地看着这个大孙子,忙不迭的开口说道:“先吃饭,有啥话,边吃边说。”
他们家也没有什么食不言寝不语的规矩,一块边吃边说,那多热闹啊,再说了,都那么晚了,简婆子也怕饿着自己的宝贝孙子。
今天餐桌上的饭菜已经是难得的丰盛,一碟炒咸菜,简婆子心疼地滴了两滴芝麻油,比以往香多了,两碟水焯的时令蔬菜,再来满满两盘子蒸红薯。
以往这就是家里的晚餐了,因为今天简西到来,简婆子下狠心把家里攒着准备卖掉的五个鸡蛋做了一碗水蒸蛋和一碟炒鸡蛋,要不是简西极力阻止,简婆子还准备把家里唯一一只下蛋的母鸡给杀了。
那只老母鸡已经养了快两年了,因为家里的粮食不多,也养不起更多的母鸡,对于简家人来说,这只鸡就是家里最宝贵的财富,要不是为了迎接简西这个宝贝男丁,他们也舍不得把母鸡给杀了。
简婆子一直感慨亏她给家里的三个儿子都取了那么霸气的名字,不是来牛,就是来驴,还有一个来猪,结果那么多年了,家里就来了一只鸡。
因为家里的鸡蛋不够,在炒鸡蛋的时候简婆子还往打好的蛋液里加了一点水,炒出来的鸡蛋显得格外蓬松软嫩,看上去就颤巍巍,嫩生生的,让人忍不住狂咽口水。
简西和姜念慈毕竟都是过过好日子的人,这一碗鸡蛋羹和这一碟炒鸡蛋对于他们来说没有太大的诱惑力,可对于简家其他人来说,这样只可能在过年过节时才出现的丰盛饭菜,足以让人垂涎欲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