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慕慈的柳叶刀无疑是物相灵武的代表之一,对幻境一类的术法全无招架之力,可她望了一眼自家舅舅惨淡的脸色,忍不住担忧道:
“但是舅舅您的身体……”
“不碍事,”白锦漫浑不在意地摇摇头,强行忽略掉身体的不适,“这次夜流岛之行对你而言意义重大,绝不能出现任何问题,有我在你身边保护,义夫想必也能安心些。”
而在芷熙宫主殿外的树梢上,一袭黑衣的男子正静默地立在原处,他肩头上的娇小灵体架着副袖珍望远镜,正悄咪咪窥伺着房中发生的一切。
不是夜行装束的陈茗与骆华卿,却又是谁。
陈茗今个儿晕晕乎乎地低烧了一天,虽然现在也没比早上的状态恢复多少,但也基本适应了发烧头重脚轻的感觉。现在脚底下轻飘飘的,和踏着九彩祥云没什么分别,倒也不赖。
他们刚从骆冰汐的住处返回,由于皇宫巡逻队并未在来宾宫殿中排查出什么可疑线索,并不便过多耽误各国皇族返程的时辰,在众人签署对此事坚决保密的文书之后,便安排了次日的返程车马。
所幸骆华卿找来的巫医相当靠谱,骆冰汐身上的子母蛊已经被清理得七七八八,只是为了避免打草惊蛇,还服用着药物加以掩饰,但母虫已经无法对她造成任何威胁。
骆氏兄妹一番依依惜别后,骆华卿便与陈茗一道,趁着夜色返回了芷熙宫。
路过主殿时,沉默已久的系统突然诈尸,提醒陈茗使用“千里眼”道具进行查看。
他惊诧万分,依言照做,没想到这道具简直就是个移动转播器,分毫不差地将方慕慈和白锦漫的对话实时播报给了自己与骆华卿,比起当代无线电视转播也不逞多让。
“呐,既然现在白嬷嬷成了女主的贴身侍卫,咱们该怎么办才好?”
陈茗无意识地晃动着脚丫子,双颊上泛着不正常的潮红,偏过头瞧着骆华卿,眼角因为低烧不断涌出点滴生理泪水,染得瞳仁湿漉漉的黑。
这道眼神羽毛般划过骆华卿的心房,轻盈又微痒,竟莫名让他有些口干舌燥,急忙眨眨眼定神,沉声道:
“没什么大不了,现在还不是我暴露自己元力修为的最佳时机。再说了,白公子固然修为卓然,可即使是他,也有鞭长莫及之处。”
“哦~~~~?”陈茗的语气明显因为他话语背后的含义显得有些荡漾,“鞭长莫及……莫非是那些‘不可说的秘辛’么?”
“想什么呢?”骆华卿有些好笑地轻点他的前额,无奈地摇了摇头,“我毕竟贴身服侍四殿下多年,对她的生活习惯了如指掌,加之要隐瞒身份,她的种种要求想必旁人难以满足。纵使白公子与她自幼亲厚,可毕竟男女有别,还是会有诸多不方便之处。”
“所以,你打算怎么做?莫非你打算用美人计,在四殿下面前努力刷一波存在感?”
不知为什么,他的语气有点酸,骆华卿敏锐地捕捉到他这一丝丝不对劲的情绪,揶揄道:“怎么,你不喜欢?”
“哈哈……才没有,你别多想。”
深刻认识到这是个不可继续的危险话题,陈茗干笑了两声,微微侧过头去。他还没考虑清楚该怎么面对这份感情,骆华卿有心等待,也不急于一时,于是也岔开了话头:
“我当然没指望能直接要求四殿下带上我,毕竟在她眼中,我不过是个手无缚鸡之力的小太监,在前往夜流岛的路上只怕连自保都困难。不过,设法在她心中埋下愧疚之情,瓦解心理防线,却并不算难事。”
他缓缓勾唇,面上神情一派胸有成竹,沐浴着银白的光华,透出一股纯纯粹粹的光风霁月,陈明在一旁静静望着,也不知是神思混沌还是其他缘故,一时竟然有些痴了。
次日,方慕慈等人在送别了来访宾客后,便各自返回宫中开始出行的筹备。骆华卿照例来到主殿点卯,目光状似无意地从行色匆匆的侍从身上掠过,却没有出言询问,只是温顺地垂着眸一语不发。
他这边按捺得住,方慕慈心底却有些焦躁不安,尤其当那光洁的指腹掠过鬓边时,微凉的触感搔得心房轻轻一颤,她舔了舔唇角,低声道:“小卓子,难道你就不好奇,我们何时启程前往夜流岛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