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白嬷嬷!”
陈茗头皮一炸,不由自主喊出他的名字,竟然生生破了音。
他能清晰地感受到温热的液体沿着颈后的肌肤漫流,再被森冷的海水吞没,可那人始终紧紧地抱着他,即使抑制不住口中溢出的痛哼,也丝毫不曾放松。
那样瘦削的脊背,孱弱的身体,却在此刻挺拔如青松,带着钢铁般宁折不弯的傲气。
旋涡逐渐吞没了他们身边的光线,四周归于一片沉沉的黑暗,而浸没着身体的水流却始终未曾断绝,甚至温度越来越低。陈茗不可遏止地打着颤,忍不住靠得离白锦漫更近几分,依靠彼此的体温汲取温暖。
这就是……四极幻境中的“极寒”?
脑海中模模糊糊地回响起晋琰说过的话,他想起代表极冷环境的幻境叫做“极地雪域”,相比于其他三种幻境较为温和,但本身极低的温度就构成了巨大的生存威胁。
在冰水中浮浮沉沉,不知过去多久,黑暗的环境逐渐变得明亮。
他们身处于一片广阔的冰原之中,远处似乎有绵延的崇山峻岭,掩映在山雾里看不清晰,近处除了没膝深的皑皑积雪,就只剩下了几株光秃秃的树墩子,大有“千山鸟飞绝,万径人踪灭”之感。
龟龟,这似乎比《荒野求生》里贝爷面对的情况还要更加恶劣啊……
陈茗摇摇头,将毫无用处的迟疑和担忧抛诸脑后,借助河岸边突出的一截枯枝稳住身形,拉着白锦漫游到了岸边。
他们都只穿着一件单衣,沾了水湿漉漉地贴在身上,被寒风一吹,堪称透心凉心飞扬。
陈茗打了个寒噤,自己先爬上岸,托住白锦漫的肩窝将他拽上河边,轻声呼唤道:“白嬷嬷,醒醒,我们到幻境里了。”
一路上白锦漫都将他护在怀里,直到漂流到幻境中,才体力不支昏了过去。
此时他仰躺在雪中,面容冰白殊无血色,陈茗接连叫了好几声,见他始终没有应答,忍不住有些担心,尝试去拍他的脸颊,却触到一手滚烫。
果然最担心的事还是发生了,冰河里的水冷得刺骨,即使是身强体健的人也很难抵受得住,更何况病骨支离、负伤在身的白锦漫呢?
怎么办?缺医少药,更没有御寒的衣物,不出意外他自己也撑不了多久,更别提带着高烧的白锦漫了。
他俯下/身,将白锦漫背在背上,扯下衣带在腰间束了个结,确保那人不会从自己背后滑落下来。随后他深吸口气,身子前倾,深一脚浅一脚地朝着远方的山地走去。
希望山坡上能有一处洞穴或者岩壁,能让他们暂时躲避风雪……
天寒地冻,双脚在积雪中跋涉,很快就被砭骨的冰雪冻得麻木。
雪花勾在陈茗长长的睫毛上,须臾又被风吹去,他托着白锦漫双腿的手指已经被冻得通红发肿,远远看去如同十根胡萝卜,狼狈不堪。
随着脚底的坡度渐渐升高,前行变得愈发困难。冷不防一阵劲风袭来,陈茗被扑面而来的风雪吹得睁不开眼,脚下打滑,很快连累着白锦漫摔了个大马趴。
冰冷的积雪钻进他的口腔鼻端,他痛苦地喘着气,眼眶里泪水打着转转,却固执地不肯任其落下。
不能放弃,否则他也倒下了,白锦漫该怎么办?
他挣扎了几下爬起来,迈着近乎麻木的双腿蹒跚前行,没走出几步又一头栽倒,再咬牙站起,再跌倒,再爬起。
风中隐约传来一声叹息,轻柔得恍如幻觉,陈茗双腿打颤,不知第多少次向下倒去,意料之中的冰冷刺痛却没有传来,反而是一双干燥温暖的手扶住了他的臂弯,动作轻柔地搀着他站稳:
【本来就傻乎乎的,再这样摔下去,怕是要没救了。】
他的脑袋被狂风吹得生疼,思维能力更是即刻归零,怎么也想不通这幻境里除了自己和昏迷的白锦漫,为什么还会有第三个人存在?
来人是敌是友尚不清楚,他强打精神试图推开对方搀扶的手,却在看清对方面容的时候惊得合不拢嘴:“卧、卧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