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疯了么?这里可是七情四极幻境,若是从这悬崖落下去,结果会如何谁也说不准!”
白锦漫近乎失态地吼出这番话,几乎能感受到冲上口腔的腥气。他妄动元力,体内伤势又有反复之势,身后的泥俑更是步步紧逼:“他已经落下悬崖,你白白送死又有什么益处?!”
“这是我和他之间的事,”陈茗的眼神一瞬间变得灼灼疯狂,近乎蛮横地想要挣脱他的钳制,“你别想阻拦我!”
“陈茗,你胡闹!”
反手一记摘星镰悍然横扫,白锦漫的脸色苍白如雪,眉目间一派凛冽严厉:“生命之事岂能儿戏,你莫非想葬身此地不成!”
“我说了……你放开我!”
说时迟那时快,他只觉得那人纤细的手腕顷刻间仿佛变成了炽烈的火焰,剧烈的灼痛从皮肤相触的地方传出,伴着澎湃的灵力波流,不由分说地冲撞而来!
这样尖锐的力道激荡了白锦漫的胸口,他颤抖着呕出一口鲜血,眼前发黑,手指顿时握不住陈茗的手腕,那人便倏然向下落去。
“陈茗!”
顾不上抵御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白锦漫抛出摘星镰试图勾住陈茗,却只勉强挂住了他的一只衣袖。
“你坚持住,我这就拉你上来……”
僵麻的感觉从双腿往上蔓延,他意识到泥俑已经扑了上来,却依旧不肯放弃救回那人。
陈茗仰头望着他,一双眸子被火焰般的光影灼烧得熠熠生辉,终是哀戚一笑:
“白嬷嬷,你一定要活下去……”
说着他一把撕裂了自己的衣袖,脱身而出,无可挽回地朝崖底坠落!
“不——”
白锦漫突然感受到某种无法言喻的心痛,不知是因为无法挽救那人的生命,还是身后蜂拥而至的泥俑。
心口抽搐如同刀绞,温热的液体沿着嘴角下颌淅淅沥沥地漫流。他捂住口,咳得撕心裂肺,鲜血顺着指缝流淌,很快染红了衣袖和地面。
他挣扎着握住摘星镰,却没有力气将它拿起来。
泥俑的毒素逐渐浸没了全身,眼前的景物花花绿绿地扭曲一片,他艰涩地喘息了几口气,身子轻轻一颤,陷入昏迷。
元力的光芒随着他的倒下缓缓消散,形成包围之态的雪域泥俑们感觉到阻碍消失,立刻一拥而上。
眼见着白锦漫的身影就要被生生吞没,一声轻柔和缓的叹息却从天的那一端传来,紧接着风停雪止,阳光普照,所有的泥俑纷纷停下了动作,低下头退让出一条道路来。
一时间,四下万籁俱寂,天际隐隐传来婉转低吟的梵唱。
轻絮般的流云间,有一人逆光行来,一袭红衣如火,满头青丝用玉簪束起,随风猎猎飞扬。
来人身量娇小,面如傅粉唇若涂朱,一双莹莹妙目顾盼生辉,正是名我见犹怜的美貌少女。她赤着脚走在雪面上,足底生风卷起微尘,所过之处竟然繁花盛开,不禁给人以步步生莲、顶礼膜拜之感。
她在白锦漫身边停下脚步,削葱般的手指从他唇角拭下一抹血痕,口中喃喃念着些什么,那血液便从她指尖缓缓上浮,在半空中凝聚成一枚浑圆的血珠。
吟诵声渐渐弱下去,她又从怀中取出一枚水滴状的玉佩,用灵力牵引着血珠靠近。
当二者接触时,一阵极其明亮刺眼的光华骤然爆发,少女被迫闭上双眼,等到再次睁开时,那滴血已经融入了玉佩中,只留下一道淡淡的红痕。
“竟然……竟然真的是……”
少女全身颤抖不止,刚才衿贵优雅的神态荡然无存,成串成串的泪水从眼中涌出,她屈膝半跪在雪地上,毕恭毕敬地将白锦漫的手握在掌心:
“时隔千年,我族终于又找到了您的踪迹,君暮大人……”
此时此刻在悬崖上发生的一切,陈茗自然不知晓。随着身体不断下坠,预期的硬着陆却并没有到来,反倒是周身的景致微微一花,纷飞的风雪如潮水般褪去,代之以扑面而来的热气与沉闷的巨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