众人显得有些犹疑,毕竟内城的治安强度远强于外城,如果这种恶xìng • shì件被红衣教发觉,不仅少年吃的霸王餐无法追回,甚至连他们自己也免不了牢狱之灾:“但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我们怎么也是谋生计的普通百姓,哪里能让他人白吃白喝?”
“不论他拿了些什么,都算在我们头上吧。”陈茗见他们生了退意,也懒得多做纠缠,从袖中取出一枚银贝,“一银贝总够了吧?”
“够了,够了,多谢客官慷慨。”为首的男子立刻收起了面上的狠戾,满脸堆笑地接过陈茗递来的银两,恶狠狠地剜了一眼衣衫褴褛的少年,很快招呼着其他人离开了小巷。
随着众人的身影消失在小巷尽头,骆华卿挺拔的身子微微晃了晃,陈茗眼疾手快地挽住他手臂,发现他早已冷汗涔涔。少年则撑起身来,拍拍身上的尘土,细声细气地向二人道谢:“多谢两位哥哥不吝相助,若是没有你们,只怕今日我免不了一顿皮肉之苦。”
他身上的衣衫实在是破烂,一阵凉风卷来,大半伤痕累累的肌肤裸.露在空气中,忍不住有些瑟缩。陈茗见他实在可怜,叹着气又取出几枚银贝:“不论什么原因,拿取他人的食物总归是不妥的。这些银两你拿去买些厚实衣服和吃食吧,若是受饿受冻生病了就不好了。”
“多谢哥哥,”少年小心地将银贝纳入怀中,视线从骆华卿过分苍白的脸色上略过,皱眉问道,“这位大哥哥是身体不太舒服吗?”
“没事,只是没休息好罢了,”骆华卿靠着陈茗的肩头站稳,抿唇微笑道,“我们初来乍到,对此地不甚熟悉,不知这附近可有歇脚的地方?”
“沿着主干道一直向前,就是内城最大的荣宾客栈了,现在时辰还早,店里应该还有不少空房。”少年指了指不远处人声鼎沸的街道,略显羞赧地挠头,“多亏两位哥哥相助,正好我对此地比较熟悉,如果不嫌弃的话,就让我领你们去客栈吧。”
“如此甚好。”忽略掉陈茗迟疑的眼神,骆华卿淡笑着点点头,跟随在少年的身后往外走。一路上有一搭没一搭地闲聊,他们了解到少年名为依马尔,是内城赛马场的杂役,这几日马场生意不佳,才想着外出找些吃食,没想到踢到了铁板,被人家狼狈地堵在了小巷里。
“就是这里了,”依马尔在荣宾客栈前停下脚步,歉然道,“赛马场还有不少杂活,要是管事的大哥发现我这么久没回去,肯定要大发脾气,我怕是得先行告辞了。”
“接下来我们能应付,多谢你。”骆华卿难得的和颜悦色,让陈茗更加丈二和尚摸不着头脑,但此刻不太方便,他还是按捺下了心中的好奇一言不发。
两人心照不宣地找掌柜的要了一间上房,陈茗信誓旦旦地声称是为了照顾病患,骆华卿只默不作声地在一边微笑,心中早已看得明明白白。
荣宾客栈的设施环境十分好,甚至比之装潢华丽的宝仓轮也不显逊色,感觉到压在肩头的力道越来越沉重,陈茗心中担忧不已,急忙快步来到床边,搀扶着骆华卿躺下。
“你啊,身体都难受成这样了,又何必强撑……”他为骆华卿脱下外衣鞋袜,毫不意外地发觉对方又一次汗透重襟,忍不住有些生气,“治疗的方法不采纳,也不爱惜自己的身体状况,你说我到底该拿你怎么办?”
“唔……我没事。”骆华卿疲倦地笑着,失色的唇角弯起,似乎想对陈茗说些什么,眼前却不受控制地变得模糊。
他全身冷汗涔涔,想给自己盖好被褥,手却颤抖得牵不住被角。陈茗很快发觉了这一点,牵过被角为他盖好:“你感觉怎么样,身上冷还是疼?”
“我很困,让我……睡一会……一会便好。”
眼睫不由自主地垂落,骆华卿的话音逐渐低弱下去,身子一松陷入昏迷,十指中已有大半深黑如墨。
心底针扎般的刺痛,陈茗将他冰凉汗腻的手指拢在掌心,无意识地加重了力道,连指尖深深刺入掌心都没有察觉。类似于深渊的恐惧突然将他攫住,即使使出全身力气握紧了那个人的手,却无法阻挡生命的流逝,甚至连减慢毒性扩散的速度也无法做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