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和你一样。活着没意思,自杀了。”花信风有点惊奇这人竟然没直接恶意满满地问她是怎么死的,便漫不经心的回了一句。
太宰治擦了一下脸上并不存在的鳄鱼泪,“真是可怜,又被信任的人背叛了。”还是熟悉的恶意配方。
花信风假装听不见对方的挖苦。
太宰治问道,“小小姐觉得你的死是有意义的吗?”
花信风反问,“我一个人的死,换来的是彭格列和港口黑手党停战,这难道没有意义?”顿了顿,又道,“我死了,战争也就结束了,那些无辜的人也不用再因战争而死,不用再因我而死。”
“那些人无辜,信风你又何尝不无辜?”
“一个人的无辜,和一万个人的无辜,怎么看都是我死换一万人的存活更有意义吧。”
太宰治笑道,“不。在我看来你的生命和那些人的生命一样沉重。”
花信风不说话了。
一条人命换来了一场近乎无休止和不可测的战争的终结,从绝对理性和冷酷的角度来计算,这是最划算的结局。
反正只是一条人命而已,已经死了很多人了,现在无非是多了一个。
别人能死,她花信风怎么就不能死?
“小小姐,我想知道,在很早以前,在你还泡在实验室的罐头里沉睡没有接受人类的教育以前,或者说在你刚刚对事物有认知的时候......”
“对你来说,人类跟动物有什么区别呢?”
太宰治见她不想回答,又问了一个更加哲学的问题。
“人类就是更加高级的动物。”花信风沉吟片刻,“当我第一次接受人类灌到我脑子里的知识的时候,我生存的意义就是作为武/器受人控制,没有人教我礼义廉耻,没有人告诉我什么是对什么是错,人会死,动物也会死,人是可以杀的,动物也是可以杀的......”
她的思绪慢慢地飘远了,“直到中也的出现,这打破了我对人类的固有观念。”
“后来我发现中也也不算是我的同类,他已经朝人类的方向进化了,但是却不愿意带上我。”
“我想要让他退化成原来的样子,又忍不住跟上他的节奏一起走。”银白发色的女孩子显得有些苦恼。
“你们逐渐拥有人性,但总归和普通人不一样。”太宰治若有所思的看着她,像是在探索一个复杂多变的谜题。
花信风随手从花坛里揪了一朵蒲公英,刚侧身面向身旁的男孩就发现他不动声色的拉远了他们之间的距离。
“你躲什么,我不会吹到你身上的。”花信风笑了笑,手里的蒲公英随风摇曳,雪白的一团,“你还说我,你看看你自己。”
“你无与伦比的观察力可以一个照面就看透某个人,分析出对方刚刚去了哪里吃了什么干了什么下一步准备做什么,有什么可利用的价值。你与生俱来的敏锐几乎可以把握到对方的每一次心情变化,没有人能隐瞒你什么,也没有人愿意接近你、了解你。或许曾经有,但他差一点因你而死,你们便默契的疏远了彼此。你表现出来的疯魔和恶劣也令人敬而远之。”
“在你眼里人类就是一副行走的骨架,虽然你厌恶,却仍在试图挖掘人性的闪光点,努力寻找生存的意义,保持着对人类的兴趣......”
“我真的很好奇。太宰。”花信风对人性的敏锐连太宰治的一半都没有,却总能一定程度上的理解对方,不得不说这是一件很神奇的事。
“你是怎么忍到那个时候才选择去死的?”
在太宰治这种等级的聪明人眼里,普通人就是鱼缸里的金鱼,是显微镜下的草履虫,充其量能发挥一下娱乐的价值,但也有限。
特别是在港口黑手党时期,太宰治一直在迁就周围的人,忍受着旁人的缺点,努力屏蔽着自己的感官,装作对同伴的秘密完全不了解的样子。
可就算是周围对此心知肚明的人,却也觉得是他们一直在迁就太宰治。
他们或许知道太宰治聪明敏锐,可根本就不知道太宰治到底有多聪明,又敏锐到什么程度。他们只以为自己以普通人的身份和太宰治相处,一直在默默忍受着太宰治的恶劣、任性、以及他所谓的自杀爱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