魔皇表情晦暗,心知这是自家表弟给他找了个台阶下:“既然舒望君不善言辞,那也不必勉强。
来日方长,孤定然会给舒望君安排个不需要说话的差事。”
魔皇的声音带着不加掩饰的刻毒恨意,将最后几个字咬得极重。
就算安归澜此刻只是个飘在空中的灵体,也能清晰地感受到他周身那有如实质的威压。
一场宫宴就这样在魔皇和舒望君的争执中不欢而散。
表面上看舒望君没从魔皇手底下讨到便宜,可是结合魔皇平日里一言不合赶尽杀绝的极端性格,他能在顶撞魔皇之后全身而退已经是魔域近些年来最大的奇迹。
……
北陵宫中的宴席已经散了,但魔都大街小巷中的欢乐氛围还未彻底散去。
云溯望抱着黑猫,毫发无伤地踏出北陵宫的大门,一时间竟不知道去往何处。有安师弟的地方才是他的家,那个没有安师弟的府邸他半点也不想回去。
他本想寻个稍微偏僻点的巷子,把断了尾巴的倒霉小黑猫就地放生。
可是才走了几步,却蓦地停住脚步,直接换了个方向,折返回自己的宅邸。
他记得安师弟曾经半开玩笑半认真地说过,就算是变成了猫也会回到他身边。
他忍不住幻想了一下变成猫的师弟千辛万苦地摸进北陵宫,躲在柱子后偷偷注视着自己的场景,唇畔漾起一缕温暖的笑意。
等到缓过神来,这缕笑意逐渐淡去。他实在是太想安师弟了,以至于对怀里这只平平无奇的小黑猫都存有不切实际的期待。
不过,就算只是个无家可归的普通野猫,能在北陵宫中相遇也是种奇妙的缘分,他至少应该帮它把被误伤的尾巴医好。
离开了北陵宫剑拔弩张的恶劣环境,云溯望一直试图掩盖的善良温柔本质便再次占了上风。
对人,他或许再无法像之前那般真诚坦荡,但当面对一只弱小可怜又无助的野猫,心中的重重顾虑反倒可以暂时放下。
安归澜把云师兄的纠结看在眼里,丝毫不担心自己一会儿还要附身的小黑猫会被对方丢在某条暗巷里。
他实在是太了解云师兄那外冷内热的性子,甚至能将云师兄在想什么猜个八/九不离十。
就这样,他的半魂不紧不慢地跟在云溯望的身后,飘到了一处还算气派的宅邸。
舒望君来到北陵事出突然,魔皇懒得特意为他修建府邸。便随便找了一处荒废已久的园子简单整修,又派了一些名为侍候,实为监视的眼线充当婢仆。
住在这样的地方,云溯望时常整天一言不发,压抑的程度可想而知。
等回到房间关起门,他才略微放松下来,在灯下专注地检查着小黑猫耷拉下来的尾巴。
独居北陵的这一个月,他无处可去、无人说话,孤独到了一定的程度,对着昏迷不醒的黑猫也能够自言自语。
安归澜看着云师兄微微蹙眉,清冷俊美的脸上现出略微苦恼的神色,轻声说着什么。
待他凑近了仔细听才发现,原来是在同小黑猫说话。
云溯望是个细心的人,在给小黑猫接续断骨的时候发现那石头砸的伤口很深。只因猫的毛色是深黑,这才不甚明显。
他也变成过猫,知道猫的尾巴有多敏感和重要。若是在这里落下残疾,成了一只残废猫,日后说不准还要被同类欺凌。
这样的日子云溯望光是想想就觉得实在是太苦了,免不了一边治疗一边劝诫小黑猫“不要再去这么危险的地方了”。
大殿之中烛光暖黄,魔域新贵舒望君垂着头,照顾着自己的半个同族,修长的手指熟练地缠着绷带。
小黑猫的出现,让他在对安师弟漫长的思念和等待之中多了些许慰藉,短暂地把那个温柔的云溯望给唤醒了。
细心的照料再加上适当的治愈术很快就发挥了作用,小黑猫的气息明显稳了下来,柔软的肚皮随着规律的呼吸一起一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