可他刚刚闭目凝神,就被打断。
即便身处危机之中,安归澜仍是面带笑意,远处忽明忽暗的火光照亮精致俊美的面容,映得那双深灰色的眼睛灼如月华。
他只是那样定定地看了云溯望一会儿,似是留恋又似是关切。
没有停留太久,他便转过身去直面挡住前路的遥华君,只留下一句:“后面这群魔族,便交给师兄了。”
云溯望说不出话来,只能点头。
他紧紧握着那块发烫的魔皇令,继续操纵魔族傀儡和正常魔族厮杀。
仲遥华虽然无知无觉地蹉跎了十年光阴,但到底是曾在镇墓之地学过上古术法的前任大祭司。
安归澜新近学来的咒术他并不陌生。
因此和他交起手来,安归澜只能凭借更胜一筹的灵力和剑术全力压制。
然而这样一来消耗更大,他这用移魂之术撑起来的实体愈发不能长久。
仲遥华看见对面的青年身形淡了几分,忍不住叹道:“我不想杀你们二人。你又何必这般不顾惜身体地消耗灵力?
只要舒望君恪守和魔皇陛下之间的君臣本分,魔皇陛下也定会遵守承诺,不会再过多为难。这样虽不算最好的结果,但至少可以保全你们二人的性命。”
遥华君这番话说得中肯,又并无恶意。安归澜没有反驳,只是笑了笑,语气中颇有些无奈:“可是师兄他想见我啊。我亦想见到师兄。
总是困在镇墓之地,我又怎么知道你们魔皇陛下是不是又像那日夜宴一样,逼迫着师兄穿他不喜欢的衣服。”
北陵夜宴那天仲遥华也在场,他当然明白安归澜话中的意思。
夜朔云可从来不是什么宽宏大度的人,虽说立了誓不会再动手杀云溯望,但不代表他往后不会变着法儿地磋磨羞辱云溯望。
仲遥华没法否认这个事实,也只能放弃劝说。
又过了十余招,安归澜眼看着自己手上的轮廓又淡了一圈,握剑也开始有些吃力,不由得着急起来。
他看了看同样半步都不肯退让的仲遥华,轻声道:“得罪了。”
还未等仲遥华明白他在为什么道歉,他和安归澜便被漫天卷起的尘埃封闭在了同一个狭小的空间之中。
原来是安归澜为求速战速决,用上了那招令他过目难忘的霜寒九州。
附近没有积雪,只有魔族死后化成的尘土。安归澜看着四周灰黑色的烟尘壁障,露出一个自嘲的笑容。
只可惜他难得用上一次霜寒剑法的杀招,却远不如云师兄那日在御兽场用出来的那般……动人心魄。
霜寒九州封住了仲遥华的行动,接下来便是单方面的挨打。
安归澜想起了舒亦寄估计还在家里盼着仲遥华回去,到底没有伤了仲遥华的脸和身上要害。
只是用剑刺伤了他的腿和手臂,让他短时间之内无法动弹分毫。
这一招霜寒九州用出去,他身上的灵力几乎一丝不剩,实体也再无法维持下去。
漫天的烟尘随着剑招的止息一点点消散,安归澜回过头,试图努力透过那些烟尘看清云溯望的身影。
只可惜烟尘还是散得太慢,他等了许久也只能看清楚一道模模糊糊的修长背影。
想到下次见面不知是何时何地,他竟愈发舍不得这么快离去。
大约是他想要再看一眼云溯望的这道执念太过强烈,另一边的云溯望似有感应,恰好也回过头来看向他的方向。
云溯望看到的同样也是浑浊一片的烟尘,只是他顾不得许多,觑着自相残杀的魔族军队不足为患,便径直奔入了烟尘之中。
霜寒九州用过之后,只残留下一片混沌。四处乱飘的灰尘刺痛了云溯望的眼睛。
但他急于确认安师弟没事,也顾不得许多,仍旧摸索着往中心跑去。
他选的方向确实没错,可是终究慢了一步。只听“当啷”一声,长剑坠地发出了刺耳的声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