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过比起学新词汇,乌罗更好奇的反而是首领居然见过盐,他不由得摩挲了下自己的手指,搭在膝盖上形成一个塔状,指尖互相拨动着,若有所思起来。
首领应该是想问这样白色的盐是从哪里来的,又是怎么做出来的。
后面的话证实了她以前跟别的部落交换过盐,那些盐里的颜色有紫色跟黄色,结成后的晶体都较大,多数是苦咸味。哪怕是现代,没有经过精细加工的盐颗粒也足够粗大,被称为粗盐,在这个只能靠煮来制盐的时代,恐怕每颗盐的块头会更大。
这就意味着他们曾经有过调味料,或者已经意识到了盐对人的重要性,所以在交易里有相关的信息。
现代绝大多数人都更习惯于白色的食盐,这是因为常用盐多数是从盐井或者盐湖里提取出来的,且经过加工。如首领所说的紫色与黄色的盐,很可能是天然矿盐稍加处理后的产品,根本不存在提纯这道手续,还留有杂质,同样保留了本身的色彩。
其实现代也有各种颜色的盐,只是国内用的较少,比如吃牛排时放在餐桌边的玫瑰盐就是一种粉色,而且颗粒较粗,像是破碎的糖果一样。
乌罗沉思片刻,又问道“你们吃咸吗?”
“吃。”首领点了点头道,“没有兽的时候,吃果子,会累,睡觉,脸很痛,脸黄黄,跑不动。”
应该是头很痛,缺盐会导致晕厥跟头痛,首领还暂时分不清头跟脸的区别。
“怎么吃,换吗?”乌罗又问她,“还是你们会做盐?”
首领摇摇头道“盐,陶器(厉害)的巫会,我,不会。有东西,吃了,一样。”她歪着头想了想,可能是觉得自己这样的形容过于简单,难以理解,因此陷入苦恼之中,皱着脸思索了好一会儿,用树枝无意识地敲着刚画上的小人脑袋,慢吞吞道,“你,等,我去拿。”
“我跟你一起。”乌罗立刻站起来,他实在很好奇这些原始人是怎么摄入盐分的。
换盐是乌罗深思熟虑后的打算,原因很简单,他们这些时日来明显食物从荤素搭配到果子加倍,狩猎对男人们仍然是很危险的活,而且并不是每一次外出都会有收获。缺少了动物身体里的盐分补充,整个部落很快就会陷入缺盐的状态,直到男人们猎到动物为止。
而缺盐状态下的男人们外出狩猎,危险程度必然会增加。
一代代人的生存,固然是用性命与经验争斗交换而来的,可乌罗都已经开好挂待在这里了,实在不能眼睁睁看着他们去送死。
遇到危险的大型野兽算是命不好或是不走运,可是因为缺盐嗝屁那就实在是太没意义了。
可以,但没必要。
因为路程并不遥远的缘故,首领通过了乌罗的入队申请加跟随行为,她一边走一边观察,不时撩撩花花草草,从行为到神态都体现了一个渣女的风流本色,堪称赏花弄草、雨露均沾。而乌罗战战兢兢地跟着她后面打草丛,生怕窜出一条蛇就把自己咬了,毕竟要是出事,商场里有没有血清,他还有没有那个意识撑到找出匹配的蛇都两说。
分明是首领在对花花草草耍流氓,可乌罗却感觉担惊受怕的自己才像是那个即将被抓的出轨渣男。
自从狼群事件过后,乌罗一直不太敢单人行动,除了洗澡。
走了差不多十分钟,首领忽然蹲下身搓起了一团泥土,乌罗疑惑地看着她——看着她把土塞进了嘴里嚼了嚼,不由得一阵激灵。
首领下意识地点了点头,又搓起个小泥团往乌罗嘴里塞,这攻势来得太快太猛太令人猝不及防,乌罗甚至还没反应过来就中了招,感觉泥土的腥味跟苦涩瞬间从舌尖扩散到了大脑,彻底将他逼到死亡深渊的边缘。
这一定是报复!!!
乌罗瞪圆了眼睛,在身体做出自我保护反应之前急忙先吐出了泥团,要是反呕出来,估计酸水都得吐出来。他干呕了两声,呸呸地往草丛上吐泥,却发现首领还在耐心地嚼着那团泥土。
而泥土残留的苦咸味也在令人作呕的恶心感后姗姗来迟,徘徊在味蕾上挥之不去。
“这个,可以吃,兽舔过。”首领认真地教导乌罗,“没有肉,就吃这个,还有果子。”
乌罗听说过身体缺乏锌铁的时候,人很容易患上异食癖,泥土里有许多微量元素能补充人体,看首领的样子,应该是有一定的经验,能筛选分辨哪些泥土可吃,哪些泥土不行。又也许跟异食癖无关,她们只是习惯了这样的生活,人总是要活下去的,无论是怎么样活着。
吃泥土对乌罗而言匪夷所思,可对首领他们而言,说不准是一种生存的方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