乌罗心下稍安,原来只是带来体检。
他对妇产科跟儿童科都没有什么经验,观察婴儿的神态也并没有什么奇怪的地方,脸肉嘟嘟的,笑起来也很可爱,看起来相当健康,于是不负责任地给出医嘱“应当没有大事。”
这无疑叫琥珀松了一口气。
体检总不能愣在外头,乌罗将门推开来,请两位女士进入——虽然作为一个有对象的男士理应避嫌,但是不同时刻需要不同的变通,更何况他对眼前这两位都抱着相当理智的敬意,俗话说心里没鬼,半夜敲门也不慌,他欣然关上门窗,只留一扇不对人的通风口。
婴儿被裹在一块苍白色的兽皮之中,皮外是软毛,皮内却是褐色的内里,大人们将捆绑住襁褓的绳索解开,堇则主动爬下梯子去拿堆积的柴火上来生火。
冬日到底还是有些冷,房子里零零散散多了些女人们从未见过的东西,琥珀扫视了一圈,没看出什么子丑寅卯来,就又再将目光收回,重新将关注力放在婴儿的身上。其实她不太明白为什么乌罗说了孩子没事还要再看一遍,不过这可能是巫专有的检查方式,从阎的治疗手段开始,她就已经了解不要过分质疑。
好比方有时候阎会给部落里的人划开一道伤口,他说这叫什么“开刀放血”,还说了什么“肿”,什么“淤血”之类的东西。
琥珀没有记得很清楚,只是知道这种伤口通常情况下,巫会说不用看,等自己慢慢恢复,可是阎就会说放出来之后会好得更快。
他这么做之后,既没有人死,也没有人残疾,因此琥珀想来应该是正常的治疗手段,本来巫就让人觉得莫名其妙,倒不如说什么都让人明白到底是怎么样做的乌罗比较不太正常。
就像洗澡一样,一开始做很像要下锅煮肉,可是其实那是清洁。
乌罗吃亏在经验上多次,还是没能吸取教训,生怕自己的医嘱不够诚恳,还认真检查了下婴儿的肢体。生起火后没有多久,屋子里就迅速温暖起来,堇与琥珀都不擅长医学,前者干脆将浪费的时间空出来请教后者,看她能不能帮自己来绘画花朵在石头之上。
而乌罗则站在原地检查婴儿的四肢,四肢没有任何问题,不存在畸形的问题,身体瘦小,看起来可能是在母体里营养吸收不够多,不过看起来虽然没有白白胖胖,但是也算健康,而且精神头很好。
的确没有什么大问题。
毕竟乌罗的眼睛不是激光,不能像是超人那样看穿人体的器官,如果先天有什么不足,那也得等以后慢慢发现,现在这个婴儿看起来是能安然无恙长大的样子。
“不过——”乌罗给婴儿重裹上襁褓时,忍不住询问道,“琥珀,他的母亲死了,他以后的奶水问题怎么办?”
琥珀一脸茫然地问他“奶水?”
这还是她头一遭接触这个词汇,乌罗不好意思说得太直白,就叹了口气道“算了,我想部落里的新妈妈也不少,应该不会有什么大事。”
尽管听不懂前面这句跟后面的连接,不过琥珀听明白了没有事,便欣然欢笑起来。
“晚上,要烧掉阿絮。”琥珀将重新包好的婴儿抱起来,孩子正吮吸着自己的舌头,粉色的小舌耷拉在嘴唇上,脸颊上的软肉同样耸着,看上去像是尊喜庆的小弥勒佛一般,幼崽酣睡的模样大概都是差不多的,他已经在温暖的环境之中陷入无忧无虑的睡眠之中。
琥珀犹豫了片刻,大概是在思考乌罗到底在这种事上有没有屁用,半晌才缓缓道“巫,你要来。”
“嗯?”
直到现在为止,乌罗都没有参与过部落的葬礼,一来是人类某种意义上在这个时代顽强得如同蟑螂,任由野兽怎么捕食践踏,都顽强不屈地一边生孩子一边侵占地盘;二来是人的确越来越多,加上工具的升级跟思想的变化,开始往食物链上攀爬;至于三来,就是乌罗那完全没有屁用的医术跟过于超前的消炎药的确救了不少人的命。
乌罗本身的确对不少药物有抗药性,可是在青霉素刚出现的时候,如今一人份的青霉素稀释后说不准能救百来个人的命。
原始人当然也是如此。
甚至托这种好运相助,部落里难产而死的女人还是头一个。
见识到的死人倒是不少,只不过那大多都是敌人或是俘虏,很难升起同情心,毕竟人都杀到门口来了,没有笑出声来都算是乌罗对人权跟自身的尊重了。
“为什么要烧掉阿絮?”
乌罗略有些奇怪,他明白以后的火葬是为了节省空间,只不过现在的火葬完全没可能将尸体烧成灰烬,这件事从之前盐地就完全得到验证了。那些男人全被烧剩下骨头,这么做的原因是资源利用,部落的人会捡走里面合适的骨头拿来做工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