看来,想从这里脱身,必须得先设法登上悬崖才行。
“你先在这里歇歇脚,我去找些锋利的石块用作支撑……”骆华卿拉着陈茗在一处稍微平坦的山坡坐下,正预备站起身来,一口浊气却猛然哽在喉间。
他呼吸不畅,捂着嘴一阵汹涌的咳嗽,咳着咳着竟然无法克制,胸腔剧烈地震动,整个人摇摇晃晃地朝下栽去。
“卿卿,你怎么了?”
陈茗拍着他的后背为他顺气,另一只手扶住骆华卿的手臂,然而只是接触到的刹那,就觉得对方的肌肤冰冷得骇人。还来不及询问,他就感到自己的手中一重,骆华卿猝然深埋下头,手指紧紧捂住嘴唇,血液顿时源源不绝地从他的指缝渗出!
“卿卿!”
陈茗吓得尾音都变了调,忙不迭去搂骆华卿的身子,却发现他整个人早已被冷汗浸透。同时,他指缝间涌出的血液也不再是鲜艳的红,反倒是狞恶的紫黑,淅淅沥沥沿着白皙的手腕漫流,极致的色彩对比显得尤为阴森诡艳。
“我怎会……中了毒……”
嘴角血液漫流,骆华卿痛苦地倒着气,脑海中闪过先前经历的一幕幕,却怎么也回想不起中毒的契机。
“没事,我休息……一会便好……”
胸口强烈的窒息感逐渐吞没了理智,他眼前逐渐变得朦胧一片,微末的意识崩断如游丝,只来得及勉强吐出几个字,便身子一歪,陷入昏迷。
陈茗手足无措地抱紧他倾倒的身体,一时间心魂俱裂,双唇不住颤抖,却半晌吐不出一个字来。
这是怎么回事……卿卿怎么会中毒?
幻境中除了自己与他之外再无旁人,他该怎么办?
他绝望地开口,嘶哑的喉咙却发不出任何声音,紫黑的血迹在指缝间晕染开一片温热黏腻,他惶惶然地伸手去擦,那人却从嘴角涌出了更多的毒血。
“不要,不要……”
陈茗颤抖着吐出沙哑的气音,浑身瑟瑟发抖,一双漆黑的眼眸无助地四下游弋。变故来得过于猝不及防,他此刻除了满心满眼的痛苦不安,更多的竟然是绝望的麻木。
似乎在此刻,生与死,真实与虚幻都变得不再重要,他的世界,他所拥有的一切,都在随着怀中这个人的生命一点一滴的流失。
毫无预兆地,虚空中蓦然传来一声叹息,紧随其后的是一团密集的蓝紫色电光,其中包裹着一道灰色的身影,只是比起之前显得浅淡了不少:
【怎么,我离开之前男主还能喊打喊杀,这才多久的功夫,他就扑街了?】
陈茗心悸一般猝然惊醒,透过凌乱的发丝死死瞪视着前方,半晌才神思回笼,艰难地吐出几个字:“……求你,求你救救他……”
与此同时,夜流岛的另一处,昏迷之中的白锦漫低吟一声,缓缓睁开了双眼。
失去意识之前的记忆还停留在陈茗坠崖与泥俑的攻势之中,他几乎是在清醒的刹那就绷起了神经,警惕地扫视着四周。
“您终于醒了,君暮大人!”
头顶突然传来一声呼喊,声线酥酥软软,听起来似乎是一名妙龄少女。白锦漫却被生生吓了一跳,凝聚力气想要撑起身体,却发现手脚都被绑缚在床榻上,任凭他如何用力,也挣脱不得。
“……你这是作甚?”
白锦漫黛眉紧促,神情一瞬间冷肃下去,然而他的身体太过虚弱,即使是这样用力地说话,也依旧只有附耳才能听清。
“您的魂魄本就残缺,加上幻境灵力的侵蚀,内伤极重,缚住您手脚的乃夜流岛上的至宝‘牵心绦’,此物富含灵力,具有疗愈伤势、温养气血之效。”
刚才出声的少女袅袅婷婷地来到他眼前,倚着床榻边缘款款落座。她瞧上去不过十六七岁年纪,身材比同龄女子更显得娇小,面容精致,肤白胜雪,身着一袭烈火般灼灼明艳的红衣,支着下颌凝视着白锦漫:
“君暮大人不必担忧,此处乃本座的华熙宫,旁人非经允许绝无可能擅闯,您只管安心休养身体即可。”
华熙宫……本座……
陌生而熟悉的词汇从脑海中流过,白锦漫回忆了一番出发前调取的情报,微微扬起了眉:“若我猜的不错,阁下莫非就是这夜流岛的掌权人,红衣教大祭司,缇夜大人?”
“君暮大人果然冰雪聪明,不过您称呼本座为大人,着实是承受不起,”缇夜柔软的嘴角弯起,眼眸中的笑容明媚而真挚,瞬间将周身弥漫的衿贵之气掩去,“若是不嫌弃,直接唤本座缇夜便可。”
白锦漫笑笑不语,目光不着痕迹地环视四周,只见目力所及是一座通体晶莹的殿宇,墙壁上隐约有宝光流转,呈现出水晶般透亮的光泽。不时有淡白的光华从地底蔓延而出,沿着廊柱和屋墙向上攀升,再逐渐化作虚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