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知白锦漫的魂魄残损之症已经痊愈,只当他还是过往那个重疾缠身之人。
白锦漫冷冷一笑,并不伸手去接,只是垂眸淡淡道:
“多谢陛下的好意,只是在下罪孽深重,自知在义父面前,连穿衣取暖都不配。”
他说罢就抛下方宇头也不回地进了冰窖。
侍卫见他对帝君如此不敬,作势就要阻挡,却被方宇反手拦下。
青璃帝君面上不动声色,侍卫却分明觉得周身的气息冷凝了好几个度,比起冰窖中溢出的寒气有过之而无不及。
好,很好……
方宇默不作声地注视着白锦漫的背影半晌,冷哼一声转身离去:
“稍后他若是要带走什么,你们都不必阻拦。”
北殿冰窖修建在地底,外围都是些方便取用的冰块食材等物,白锦漫沿着走廊又往深处走了一阵子,才在一方冰棺之前停下脚步。
周身温度清寒,却抵不上心底冰冷之万一,他深吸口气,毅然抬手推开了棺盖。
青白的冰棺中,白云萧双眼紧闭,以双手交叠的姿态仰卧,除了面色晄白没有呼吸,看上去就和寻常小睡没什么两样。
他身上的衣衫被换过,挺括的布料掩去了胸膛上的巨大致命伤口。
白锦漫失神地凝视着他,良久颤抖着伸手握住那早已僵冷的手指,珍而重之地攥紧。
真冷啊,他想。
记忆不受控制地倒回,他记得自己被白云萧收养之时,也是个阴冷的冬日。
那时他发着高烧咳着血,混混沌沌的什么也看不清,只一味地嚷着冷,白云萧将他紧紧抱在怀中,元力化为滚烫的热流,舒缓着他体内躁动不休的气血:
“没事的,义父抱着你,很快就暖和了。”
是了,每当他旧疾发作,痛不欲生之时,都依靠白云萧耗费大量元力疏通他的经脉,再配合温养的药物,才能有所缓解。
他的义父,一直都是那么温暖、那么可靠的存在。
可是为什么,现在他即使耗尽了全身的力气,也没办法再次捂暖那人了呢?
视线渐渐迷蒙,白锦漫从悲痛中回过神,这才发觉泪水不知何时已然泼了满脸。
在他过往二十余年人生中,从未有一刻如眼前这般悔恨难当。他因方慕慈的行为齿冷,又藉由一枚长风令记恨上了白云萧,乃至近日以来一直奔波在外,连对方的解释也不肯听进一句。
多么荒唐,可笑他自诩疏朗襟阔,却连最基本的信任也没有下半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