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究竟是……骆华卿茫然四顾,耳边忽然传来一道古朴悠远的声线:
“为了弥补魔界的天裂,阻挡天外陨星的降临,我们不得不求诸这柄上古神器的力量,而根据占卜的卦象,你是唯一可能拔出这柄剑的人。”
“为何偏偏是我?”他听到自己不受控制地开口应答。
眼前的状况,仿佛是他陷入了一场久远的回忆里,所发生的一切都已经是既成的过去式,他只是以看客的身份参与其中。
又或者说,这就是他自己曾经亲身经历的一切。
“你出身魔界最为强大的世家,自幼天赋卓绝,不过百余岁的年纪,就已经达到了化神期的修为,”他耳边的声音不紧不慢地道,“能够来到封印古剑的血乌石之前,已经证明了你的资格。”
“可和我来的其他候选者……”他迟疑着回过头,着才惊觉自己身后不知何时已经空无一人。
“凡是心术不正之人,在面对血乌石之前都会被自己的心魔所摄,倘若无法挣脱,就只能落入阴气肆虐的万毒深渊。”
那道古朴的声音没有丝毫的怜悯,仿佛旁人的生死与自己毫不相关:
“拔出古剑,将天外陨星驱逐出天裂吧,唯有如此,魔界才能继续延续下去。”
到了这一刻,眼前的画面骤然崩裂扭曲,他耳边传来凛冽的风声,诸多画面碎裂成片,流光溯影般从眼前闪过:
他终究拔出了那柄古剑,也成功阻止了倾泻而至的天外陨星,可调动了这般强悍的力量必然会付出相应的代价,在弥补了天裂之后,他便被抹去了全身的修为与记忆,甚至生生脱离出魔界之外,相伴相随的,还有再次陷入封印之中的古剑。
而他们坠落重生的地点,就在这青璃山的丛林之中。
神思回笼,他霍然睁开眼,灼热的目光落在面前的古剑之上。
长剑虽然无法出声应答,传来的强大阳气中却充满了欢愉的意味,似是老友久别重逢,又多了些暧昧不清的缠绵意味。
“让你久等了,澜蓁。”纤长手指轻柔地抚上剑身,带出流连缱绻的情愫,他暗叹一声,如怨如慕,“让我们一同与他说个明白吧。”
极夜帝君自从古剑的阳气爆发之时就关注着远处的动向,此时见骆华卿手执长剑飘飞而来,不由得森然勾唇道:“你都记起来了?鸣煜帝君?”
在魔界,帝君并非一方领主的专属称呼,但凡修为卓绝并坐拥一方势力,或者是在历史上功绩卓著之人,都担得上一声帝君之名。
而鸣煜帝君,则是传闻中以一己之力抗衡天外陨星,挽救了整个魔界的旷世英豪。
同时也无人知晓,声名狼藉的极夜帝君与光风霁月的鸣煜帝君之间,竟然是同族同辈的兄弟关系。
“……大哥,”沉吟良久,骆华卿还是道出了那个称谓,“当初你坠落万毒深渊之事,其实与我无关,实乃血乌石的心魔幻境作祟。”
他何等聪敏,短短片刻便将前尘往事与此世的记忆结合起来,理出了事实真相的来龙去脉。
极夜帝君之所以沦为邪修,正是因为坠入万毒深渊后感染了大量阴气,无法按照原有的灵气修为继续提升所致。而他在坠落悬崖之前看到的心魔正是自幼即作为竞争者的自己,如此一来,自己也就自然而然地背上了连累他修为毁损、前途无光的骂名。
“是与不是,对于如今的我来说,已经没有多大意义了,不是吗?”
骆骞目光含着淡淡的讥诮,似笑非笑地看着他:“我极夜帝君终其一生,便是为了超越你成为族中至尊,成为问鼎天下的强者。可不论是在修为还是在心性之上,我都输给了你。”
“如今你既然拿回了澜蓁古剑,便与我堂堂正正地决战一场。”
让绵亘百年的恨意难平,在此获得一个终结。
手中古剑上的光芒微微颤动,似乎有所迟疑,骆华卿却轻轻摇头,侧眸迎上了骆骞复杂莫测的目光:“好,我便与你相战这一场。”
话音未落,两道身影便紧紧交缠在一起。
一时间天地变色,日月无光,紫黑森寒的阴气与浩大澎湃的阳气交织,逐渐笼罩了整座青璃山,山民们都没见过这样震撼的场面,四散奔逃的脚步不由得慢了下来,转而怔怔地凝视着远方的天幕。
这场战斗持续到晌午才结束,极夜帝君后撤几步,一缕暗红的血迹沿着嘴角流下。
即使他多年来苦苦修炼,甚至不惜以活人血肉为饵提纯自身的阴气,面对澜蓁古剑千年积淀的强大实力,却依旧败下阵来。
骆华卿就站在他身前一丈远的地界,身上的衣衫虽然被气流撕裂得有些狼狈,周身的气度却显得坦然从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