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漱完口,透过镜子睨向身后那人,“是不是杀了你的仇人,你就会消失?”
周迭垂下眼,看向了自己的身体,他那原本遍布伤痕的身体已经恢复好了,再也看不到从肉里钻出来的骨头与流出来的内脏,就连他那颗爱乱滚的眼珠子也完好无损地呆回了眼眶里。他垂着眉眼,不知道想些什么,好一会儿轻轻笑出了声,“或许吧。”
只是下一刻,他就抬起眼来,从镜子里凝视着庄欢的眼睛,笑意不减,“你希望我消失吗?”
正如同她之前说过的,人鬼殊途。
他是一只鬼,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寒气逼人,哪怕是有辟邪符在身也没有用。更何况,辟邪符也抵挡不住日渐强大的周迭。庄欢不置可否地笑了笑,只问道:“需要我帮忙吗?”
是在担心他吗?周迭眯眼笑了起来,他终究还是忍不住地伸手勾了勾庄欢的手指,笑道:“不用麻烦你啦。冤有头债有主,自己的仇当然还是自己亲手来解决的好。”
说来也是,鬼要害死一个人还不简单。
来到公司的时候,孟启怀还没来上班。
庄欢坐在自己的办公椅上,一边慢悠悠地转着笔,偏着的头注视着入口。
昨晚那梦还是有一件事情说不通。庄欢懒洋洋地打了一个哈欠,孟启怀分明答应了那个女人去医院,既然如此,他为什么会忽然出现在周迭回家的路上?
总觉得有不对的地方。
庄欢出了神,转着的笔一没注意就脱了手,啪嗒一下掉在桌上。她捡起笔,一抬眼就见到孟启怀走了进来。
大概被之前车里的对话吓住了,孟启怀仿佛一夜未睡,连他最讲究的衣着打扮也顾不上,一头短发凌乱不堪,面上尽是枯败的颜色,看起来别样憔悴。他的腿越来越严重了,连路也走不稳。
庄欢歪头看着孟启怀,他腿上挂着的婴灵模样一如既往的狰狞,咬住他腿上的肉吧唧吧唧地嚼个不停。
对上庄欢略带戏谑的视线,孟启怀欲言又止,他隐晦地看了周围一眼,最终沉下脸走进了办公室。而过了没多久,孟启怀身边的秘书就磕响了她的桌子,“总裁有事找你。”
这时候周迭进去动手,她在现场指不定会受到牵连。
庄欢偏头看了看周迭,他眨了眨眼,自然是明白的。
办公室的百叶窗拉紧了,就连落地窗也合上了厚重的帘子,营造出一个安静的说话空间。沉沉暗色笼罩着这间不大的房间,使得那一个坐在办公桌后的男人越发憔悴,眉目间隐约流露出痛苦的神色。
庄欢进来后便合上了门,不等孟启怀招呼,她便来到他对面的椅子上坐下,悠悠地翘起二郎腿,笑眯眯道:“不知道孟总找我有什么事?”
“少废话,”孟启怀的面色灰白,原本尽显风流的桃花眼沉了下来,“你知道我找你是为了什么。”
“我不太清楚呢。”庄欢笑弯弯了一双眼,她朝孟启怀凑近了,语气轻飘飘的,“是为了你那被流掉的孩子?”
“废话少说,要怎样做才能赶走它!”
孟启怀腿上的阴灵毕竟还是个婴儿,听不懂人语。它只是啃食着他的腿,那双只有黑色瞳仁的眼珠子睁圆了,满是好奇地看着它满腹怨气的爸爸。
驱逐这小鬼?
庄欢想到了什么,她转眼看向周迭,眼睛微微眯了起来。
周迭吞噬了大半在她身边的鬼怪,那为什么还留着跟着孟启怀的这只婴灵?是刻意留着它去折磨孟启怀,还是因为……他也忌惮这只婴灵?
庄欢的目光在周迭身上转了一圈,便又回到了孟启怀身上。注意到她的视线,孟启怀惊慌不定地打量着四周。
舍不得羊,套不住狼。
庄欢拽下脖子上那一枚辟邪符,这一枚符咒露出来时,办公室里的阴冷感顿时削弱不少。这般明显的变化,孟启怀自然是注意到了。
连着辟邪符的绳子挂在她指尖上,她慢悠悠地转弄着,看孟启怀的视线随着她手上的东西移动,她笑吟吟地叩了叩桌子,引回他的注意力,“我有一个问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