听到这一个问题,庄欢不由嗤笑了一声,她一点一点朝他走过去,嘴角的笑容变得意味深长起来,“我都被枪毙了,又怎么会出狱?”
“枪毙?”何泽眼里一阵茫然。眼见到庄欢走到他面前来,不等他开口说什么,眼前这个笑眯眯的人却一把将他撂倒在地上。
他身子骨弱,这猛地一摔令何泽的胸口开始隐隐作痛,额头上也冒起了丝丝冷汗。
见此,庄欢仍然慢条斯理地压坐在他的腹部,轻轻甩开手里的折叠刀,锋利的刀刃在那张熟悉的面容上划动,令着何泽的身体颤动起来。
庄欢轻轻笑出了声,漆黑的瞳孔带着逼人的戾气,“我为什么会死,最清楚的难道不是你吗?”
从何欢记事起,就一直若有若无地察觉到,自己在被什么东西控制着。
就好像天上垂下一根根丝线缠绕着她的四肢,控制着她的一举一动。而她宛若一只人偶,身体被操控着做出一件件事,内心里却冷漠地看着这一切发生,尽管她明白这不由自主地状态从何而来,可她无法做出任何的改变。
她厌烦这样的控制,却只能顺由这一切往下发展,直到最后,被何泽亲手送进了监狱。
真是机会难得呢,她居然能不受控制地对他下手。
尽管她知道,眼前这个何泽是个假货。
在何泽惊恐的目光里,庄欢手里的刀子毫不犹豫地往下一刺,直接捅穿了他的心脏,有温热的鲜血溅到了她的脸上。
她扬起脖子,看着昏暗的夜空轻轻地舒出一口气。
她以前认识的人绝不可能出现在这里。
只有一个解释——她身处于梦境中。
在原主的梦结束之后,她又来到了另一个梦里,而这一个梦又融合了原主与她身为何欢的记忆。
这一个新的梦境依照正常的逻辑与时间线继续正常的发展。就如同原主的梦一样,一旦她插入了过去的事,后续也随之发生了变化。
在庄欢意识到这一切时,身旁的白雾渐渐散去,楼房、高墙、路灯、身下的尸体也一点一点随着白雾消失。
天上悬着一轮弯月,黑云缭绕,若有若无地笼罩着一丝猩红。
庄欢淡然地从地上站起,在周身景象完全消散后,她清楚地看到,目光所及之处尸骨遍地,有骸骨堆叠成山,血水汪洋成河。
眼前是一片铺天盖地的血色,尸山血海在她的脚下堆积。有骷髅攀上她的脚,伸长了手骨撕扯着庄欢的裤脚,却又让她毫不留情地一脚踩碎了。
这里是她的梦。
也是她曾经杀过的人所构建的尸骨地狱。
而这个地狱里,还有除了她以外的另一个活人。
看着站在不远处的萧春眠,庄欢轻轻一笑,“为什么要这么做?”
既然到了这个地步,他也没有必要再做伪装。
萧春眠的面容渐渐变化,显露出了原来的面貌。那双疏冷的眉目阔别多日,看上去仍是那么熟悉。
周迭的嗓音是不同于萧春眠的清朗,“是你说的,我和你人鬼殊途。只有在这里,我们才是一样的。”
庄欢微微眯起眼,“什么意思?”
听到这个问题,周迭愉快地笑了起来,嘴角边还有两个可爱的小酒窝。他迈着一瘸一拐的步伐走到庄欢身边,垂下眼,看着自己的手指勾住了她的手,声音轻而呢喃:“为了让你永远地留在梦里,你已经无法醒来了。”
无法醒来?
这里面的含义可深了——怪不得之前发烧以后,她的身体一直有些虚弱,由此想来,梦外的她大概跟死也没什么区别了吧。
庄欢微微敛下眼,她大概明白了,为了不让她意识到自己进入了下一层梦境,周迭才会借孟启怀的事假装消失,让她放下心,然后以萧春眠的身份来到她身边。
可到底,庄欢还有事不清楚。她并未挣开周迭的手,只开口问:“你是怎么死的。”
“自杀。”对于这个话题,周迭没有避讳,他深深地凝视着庄欢,目光却是温温柔柔地亮了起来,“该怎么说呢,那个世界太令人恶心了。我原以为死后就能解脱,可没想到会因为对现实的怨恨而变成了鬼,还以另一个途径重新经历了一遍我的过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