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为什么不救水生!”妇人撕心裂肺地大声哭喊起来,她用手狠狠敲打着男人的背,发泄心里的痛苦与怨恨,“你就放任他掉进水里不管了吗!你们不是兄弟吗?!你怎么能抛下他!”
妇人为了水生的事情和男人争论,旁边的其他村民反而不再关心那个淹死的渔民了。
他们低声地讨论起来。
“水神这是生气了吧……”
“都下了好多天的大雨,说不定这也是水神的警告,看来只能再去拜拜神了……”
“哪还有祭品拜神哦……”
“不拜神,往后打渔得怎么办?这个月本来就没捞上几条鱼来,再过几日官府也要来征税了……你让我们拿什么糊口?”
“……”
“够了。”
一道沧桑低哑的嗓音在人群中响起。
闻言,那群争论不休的人一齐静了下来。
出声的,是昨晚收留石欢二人的村长。他抽了口老烟,徐徐吐出,白色烟雾缭过他毫无情绪的双眼。他在门板上敲了敲烟管里的烟屑,问:“轮到谁家了?”
这句话一出,那些村民不约而同地看向了刚才在与男人争吵的妇人。注意到他们的视线,妇人瑟缩了一下脖子,往后了一步,紧张的眼里透着显而易见的抗拒。
村长眉目沉寂,话语里带着一股子一村之长的威严,“轮到你家了,水嫂子。”
妇人无助地往四周看了一眼,可周围的人都只是冷冰冰地看着她。妇人瘫软在地上,痛苦地哀求道:“我相公才刚刚去世,家里就剩下我和我女儿孤儿寡母两个人!而且、而且她还小,才十岁……老爷子,求求你可怜可怜我女儿,她是水生唯一的孩子……求你们别把我的女儿献给水神……”
老村长手里的烟管往门上重重磕了磕,他的面容肃穆得有些阴沉,“这是村子的规矩,是为了保全我们村子而必须要做出的牺牲!没有祭品,水神不满,到时候又会有大雨,捕鱼也不安全,你是想承担水神和全村人的怒火吗?”
妇人捂着脸痛哭不已,她哽咽着,小声嘀咕道:“那……那这次先送刘家的女儿吧,等下次,等下次我女儿长大一点再……”
“水家嫂子,你这话就过分了!”另一位妇人当即就怒了,“好端端的凭啥往我身上扯?轮到你家的就是你家的!嫁给水神是个天大的福分!你就早点送你女儿去享清福吧!”
“话说这么好听,怎么不先送你女儿去享福!”
这才停歇没一会儿就又吵吵嚷嚷起来,谁也不想让自己的女儿嫁给水神。
“道兄,什么是嫁水神?”听到村子里的动静,照松又回到了村子里。他转过头,疑惑地询问也跟着走回来的石欢。
约莫就是河伯娶妻,石欢顿了一顿,用容易理解的话解释道:“就是找年轻女孩丢到水里当祭品,这样就算嫁给水神了。”
“这不是活活把人给淹死吗?”照松皱了皱眉,他道,“且不论有没有水神,你们做这样的事不怕官府判你们shā • rén罪?”
后面这句话照松明晃晃向着人群那边说的。少年的嗓音清冽,一下子就插进了村民的争论中,惹来了他们的注视。
被村民们以古怪的目光看着,照松没有一点儿胆怯,那一双眉头皱起来就没松下来过,他歪了歪头,困惑又认真地说道:“如果真的有水神的话,神仙又怎么会害人性命?不怕遭因果报应吗?”
石欢不紧不慢地接了一句话,“拿人活祭,不怕她们淹死以后化作水鬼来找你们复仇?”话到这儿,她慢悠悠地笑了起来,眼里笑意不浓,却有着讥讽的味道,“说不定你们那位水生就是水鬼拖下去害死的。”
村民们面面相觑,对视里满是质疑。
水鬼,这些临江的小渔村哪会不知晓这等鬼怪,但他们祖祖辈辈都在这里生活,从来都没听人说过青江里面有水鬼。更何况就算有水鬼,也有水神给他们镇着。
“不如这样吧,你们这几日暂且停下出江捕鱼。”照松开口道,“我是除妖的道士,还请你们给我几日时间,让我去查清楚那个水神的面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