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不敢靠近,只远远的跟着,后来半夜里天都黑透了,沈琛一跤摔进了泥里,他才敢大着胆子过去扶了一把,硬拉着人去别墅里住了一晚上。
沈琛打开门的手微微一顿,点了下头:“上车吧,外边冷。”
车里开了空调,温度调的刚好,已经深夜,沈琛没有带着睡意把车开回城区的打算,干脆靠在座椅上闭目养神。
陶恂一般习惯性的把腿翘到车台上面,腿抬到一半突然僵住了,半响,又慢慢挪了回来。
——旁边坐着的是沈琛。
其实总感觉有点不真实,这么些年没见,突然这人就在自己身边了,就跟做梦似的。这些年,他梦见这个人的次数太多了,外面天是黑的,他有点怀疑自己是不是酒喝多了又做梦。
“沈琛?”
“嗯。”沈琛应了一声,“今天不回去了,想睡去后座,我想点事儿。”
还是跟从前一样,一想事儿就闭目养神。四年前他摔伤了胳膊,兴许是最脆弱的时候,竟然让自己上了他的床,唔,他觉得那一晚才真的是梦,好的冒泡,他甚至都有点感谢沈丛那货拧松了沈琛的自行车。
——四年。
他已经有整整四年没有这么靠近过沈琛了,他的大学四年过的生不如死,于是选择了醉生梦死,如果不是想着那大学是沈琛叫他考的,志愿是沈琛给他填的,他指不定还会不会读完。
大学这四年真的是太难了,国内顶尖的大学是近乎无视他显赫的家世的,他闹的疯了差点被开除,他爸气的就差拿鞭子直接抽死他了,骂他不争气,好不容易考上个好学校还敢胡来,都对不起家里为了他考学给孔子庙捐的那些香火钱。
他听的无动于衷,直到后来他妈哭着说,你对得起沈琛么?他才终于有了那么点反应。
——沈琛。现在就坐在他身边的沈琛。
可能是空调的缘故,沈琛身上似乎有点温暖的味道,带着点某种高级香水的余韵,倒并不是什么玫瑰栀子而是一点点淡淡的柠檬味儿。
这人很真是固执,认准点什么就不变的,陶恂深深吸了口气,也不想睡了,索性就歪着头盯着沈琛看。
天知道他有多喜欢这个人,又有多恨这个人。
四年了,一千多个日日夜夜,他没有一刻是不想这个人的,想的要发疯,但这个人了?把他从云端上摔下来不算,自己还在国外混的风生水起,没过问过他哪怕一句,当初不吭一声的走,如今也不说一声就回来,怎么想都让人充满了不安,好像一眨眼这人就又会在眼前消失不见。
“沈琛,”这样想着,心里像有一团火烧了起来,““你回来做什么?”
沈琛眉头皱起来,似乎有点不耐烦:“我再不回来,你要胡闹成什么样?”
“你管我?”话题又饶了回来,陶恂有点火了,声音里带点阴阳怪气的酸气。
沈琛觉得自己本就有限的耐心快要耗光了,“你的问题多了点。”
“怎么?一去四年杳无音信连个告别都欠奉,还不许我问了?”陶恂把身体从座椅上撑起来,多年窝火冲到嗓子眼,他就想找人打一架,动手,或者吵一架也成。
“前天早上的飞机,刚刚回家处理完公司的事应酬了三个饭局,再开车去接你,连轴转了两天,你让我歇会儿,成吗?”
陶恂还想再说些什么,抬眼看见沈琛眼眶下面一片黛青,心里堵了下:“不是出国享福去吗?把自己弄成什么样了?”
沈琛终于睁开了眼睛,眼底的光冷冷冽冽的像初冬一汪结了冰的寒泉。
“陶恂,我记得你从前没这么刻薄。”
“那是因为你还在我身边看着。”
很好,话题终结者陶恂成功让沈琛重新闭目养神。
或许是环境的缘故,沈琛这一晚睡的并不好,几次从噩梦中惊醒,一会儿听见陶恂在耳朵边说遗言,一会儿看到陶恂从黑暗中跌跌撞撞的往宾利车边挣扎,一会儿又梦见自己沉入了万丈深渊。